“姓烏,不跟他一個姓。”烏穗雪立馬接話,“關系很好,自小同吃同睡同住……嘶。”
張知白掃開他捏在盤子上的手,“他腦子不太好,常常胡言亂語,公子海涵。”
“哪裡哪裡。”不知聊了點什麼,兩人現在态度格外客氣,烏穗雪就沒見張知白跟誰這麼平等過,他有點在意,但是方才張知白“舍弟”兩個字确實是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完全發作不起來。
于是他就沉默地看着謝潛。
謝潛何許人也,自然明白這副做派下潛藏的意思,他瞥向張知白,掃見他眉宇裡的煩躁的刹那,心裡便有了底,一時好笑道:“那事情便這樣定了,距離祀天大典還有三個月,我明日上朝會自請南下進行水患治理,請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有勞。”張知白點頭。
“府内長秋苑還空着,我讓人收拾出來,若有什麼需要的,請公子随意開口。”
張知白再度颔首,随後謝潛的親信便出現在院外,示意他們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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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世代簪纓,府内裝潢華麗程度比起明周也不遑多讓,親信将三人帶到住所,先朝小桃扶手作揖,交代道:
“小姐身份特殊,為護衛小姐安全,長秋苑十二時辰皆有暗衛換班值守,同時府内劃來了八位侍女照顧小姐起居,自明日起,請小姐嚴格遵守公子規定的課程。”
小桃愣住:“什麼課程?”
親信沒有多說,“小姐明日便知曉了。”
說罷他便退了下去,一頭霧水的小桃看向張知白,張知白推開房間門,“進去說。”
時辰不早,陰天雨日光影昏暗,侍從還未到,房内沒有燃多少燈燭,幾人也不在意,直接落座桌塌。
張知白擡指施了個靈息極淡的消音陣,對小桃道:“你如今身在燮都,天命回歸原地,不會像你在明周地界那般容易發作,這幾個月你暫且無恙。但三個月後燮都皇帝要舉行祀天大典重喚天命,屆時你體内天命必然會被勾動,會發生什麼都不得而知。”
“所以我必須在三個月内完成天命試煉?”小桃問。
“不,”張知白搖頭,“任何試煉最短時間都不會短過一年,你隻需要在三個月内接下天命試煉。”
“去哪接?”烏穗雪道,“話說這個天命究竟是什麼?”
“……運道,王朝國運。”小桃解答,“這個世界存在仙魔,凡人相對來說太過脆弱,為了确保人間穩定,天道規定仙門不得幹涉人間因果,同時賦予每一代王朝國君‘天命’,有‘天命’在,帝王不死,國運亨通。”
烏穗雪震驚,“這麼厲害,但國君不死還怎麼改朝換代?”
“那隻是相對于仙魔而言。”張知白補充,“帝王不死,意味仙魔殺人間帝皇如殺天道。”
“也就是誰殺我誰就會被天雷劈死!”小桃驕傲挺起胸膛,“而且‘天命’在身,個人運勢會也被加到最強喔!所以之前天工域幻境我能如魚得水,稻花村裡嶽山差點劈死你的刀我也能躲過去!還有還有,你難道沒發現嗎,人人見了我都基本歡喜我!”
“我隻見到人人看見你少爺都歡喜他……啊!”烏穗雪抱起腿痛呼。
張知白若無其事收回腳,“‘天命’隻會在每朝改朝換代進行祭祀時降下,所以要接天命試煉隻能等燮都皇帝開啟祭祀,在天啟壇接取。”
“我與謝潛已經商量好,三個月後,你出現在天啟壇,正式開啟你的天命試煉。這三個月裡,你就負責和他好好學東西。”
小桃先點頭,随即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别的意思,“少爺,你不和我一起嗎?”
“‘天命’特殊,不止是人間王朝想要,還有仙家在觊觎,”張知白道,“此次人間洪災疫病災荒齊發,亂象皆由仙家攪局,我要去清理這些渣滓。”
“我不能去嗎……”小桃眼巴巴看着他。
張知白:“我們先去,你等燮都這邊安排好了再來。”
小桃:“?”
烏穗雪:“我們?”
兩個人對視一眼,眼眸中都浮現些許不善,烏穗雪抱着一隻腿,問:“我們是誰?”
張知白再次不耐煩,朝烏穗雪道:“你和我,滿意了嗎。”
烏穗雪眨了眨眼,偏過頭,小桃不服:“我呢,我呢?”
“你和謝潛一起。”
小桃氣鼓了臉,又磨了兩句,見張知白打定主意,倉鼠一般提裙起身跑回自己屋内。
烏穗雪也要跟着離開,卻在走出屋外時停住。
春雨漸漸。
門扇花镂被昏暗壓成黑白,張知白靠在座塌上,默不作聲地看着他颀長的漆黑背影,屋内昏暗,屋外在雨中濃郁的碧綠便格外清晰。
“還有什麼事。”他道。
背影轉過身,帶着些微潮濕的冷意朝他走來,一手壓在他放在桌案上的指尖上。
張知白擡眼看他。
“我自取其辱地問一下啊。”
烏穗雪垂頭,昏昧的暗光裡,他眉目不太清晰,眼瞳卻微光細碎。
“你如果不喜歡别人動真心,那我隻跟你搞暧昧,你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