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森鷗外這麼做的,還有另一個原因是,他自從看到照片就揮之不去的眼熟。
而現在他想起來了。
森鷗外原本被眼前膩歪的小情侶哽得表情微妙,但在永末低頭的瞬間,他突然如同被電流打了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
一個記憶中的影子劃過腦海,一個森鷗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人。
黑發黑瞳的青年,看人的眼神平得可怕,微微躬身,對他低頭示意:
“森閣下,受内務省的上級指派傳達命令,異能戰争,日本方戰敗了。”
明明連最基本的瞳色都不一樣,身高、外表也都對不上,但這個低頭的瞬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個膽大包天的騙子。
那個敢冒充日本内務省官員,提前十天來到常暗島,宣告“異能戰争已經失敗,需要解散不死軍團”,愚弄了所有人,帶走了晶子最後消失不見的騙子。
一般來說,森鷗外基本沒有看錯過人,倒不如說他本人才是善于帶着各色面具,用半真半假、真實存在但廉價得明碼标價的感情欺騙别人的人。
第一次被看起來一眼就能讀完的人騙了個大的,并且順便栽了職業生涯裡最大的一跤,到現在都沒有徹底爬起來這種事,确實讓他永世難忘。
他現在甚至情不自禁地思考起來……眼前有沒有可能就是是本人,隻是改變了性别又縮小了十來歲……來、嗯……來欺騙他弟子的感情?
……嗯………
那還是不可能的。
森鷗外的理智還在線,他更改了猜想,嚴肅地雙手合十:“永末小姐……你有哥哥嗎?”
事前他自然也是看過永末尚夏的資料,資料上沒有,但資料以外呢?
森鷗外試圖在這張平靜的臉上探尋出什麼。
永末不明所以,有她也不可能記得,而且如果依照玩家的身份,她來到這個世界必是孑孓一人。
她隻是單純根據身份卡的資料回答:“沒有。”
倒是太宰電光火石之間反而捕捉到了什麼,他自然不能讀到森鷗外的腦内想法,隻能根據他的表現在心裡啧舌,第三個。
“森先生……”太宰故意拉長了聲音,打斷這份沉默和沉默可能造成的聯想,“你找小夏小姐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的嗎?”
“诶……太宰君。”森鷗外停了停,收起過分的探究欲,把多餘的疑問壓成有點苦惱的笑,他用好像真的是貼心長輩的語氣說道,“你的戀人,總得讓我看看吧?”
“初次見面,永末小姐。”他收放自如地擺出親切的臉,感情真摯得讓人想起過年的親戚,朝向永末,“我是真的希望你在組織裡邊能過得愉快……原本以為永末小姐可能更希望做文職,沒想到中也君更願意帶你。”
永末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意指她也不知情的,那些跟中也相處的過去,但她也不打算多說什麼,“底層的活……也分文職武職嗎?”
就她這段時間的體感而言,底層不是就在幹打雜嗎?
好像就等她說這句話,森鷗外立即就起了興緻,“雖然說太宰君可能不領情,但是我是覺得,以永末小姐的能力,不應該停留在底層的位置。”
不能為我殺人、一直在mafia底層的成員,是沒有價值的。
沒有說出口的價值判斷,跟另一個時空中的隐隐重合。
永末感覺到太宰牽住她的手指涼了一點,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現帶出來,連脈搏都沒有加速,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到了他,于是她也隻是回握了太宰一下。
關于這點,永末也早就思考過了,港.黑是那種典型的不看資曆看能力的職業場所。
如果走文職路線,她的腦内有一整個活體AI可以輔助運算,如果走武裝路線,那她也可以投奔不管這麼說顯然人很好的小夥伴。
她本不應該拒絕首領的命令。
但現在她把這些計劃通通删除了,可能是出于戀人應該做的義務,也許隻是她想這麼回答:“我完全是為了太宰君才會來港.黑的。”
永末反過來,死死扣住了身邊太宰的手指,強行拉過他的注意力。
表演出戀情到底應該怎麼做呢?現在算是足夠真,還是假得讓人無所謂呢?
看到那雙鸢色的眼中映出的自己,永末走神地想到。
“影響接他下班的工作,就不要交給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