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尋地址找來蛋糕店時,櫥窗上的聖誕彩繪已被薄霧浸染,水汽朦胧,模糊不清。
門上的金色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咚響,冷風乍然灌入店内,一頭撞進馥郁的現烤可頌的焦香,和糖果甜膩的香味裡。
這裡暖氣很足,赤井秀一取下圍巾搭在肘彎,略帶焦急地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挂鐘上微微一頓……他果然遲到了。
哪怕盡可能快地從機場趕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時間還是無情地過了零點。
他步履變得沉重,往裡走,很快看到了他們。
波本就坐在奧維多對面。
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今天穿着休閑的米色高領毛衣,手上捏着一把小銀叉,正低頭說着什麼。
而奧維多托腮聽着,黑發垂在頰邊,唇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
他今天也穿了件寬松的白色毛衣,頭上頂着一對棕色的麋鹿角,整個畫面色彩相當和諧——是的,是在說他們。此時這兩人湊在一起,看上去倒比他更像一對出行的情侶。
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波本忽然擡眼望過來,紫灰色的瞳孔在暖光下顯得格外溫和。
但他一開口,這種溫柔的假面立刻粉碎成渣。
“喲,真難得。”波本跟他說話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拖長音,“我們的大忙人終于趕來了。”
赤井秀一懶得理他,徑直走到奧維多身旁坐下。
桌下,少年的膝蓋輕輕碰了碰他的。
至少看上去沒太生氣,這個認知讓赤井秀一稍松一口氣。
不過少年眼睛一直黏在波本身上:“剛才說到哪兒了?倫敦的那家冰淇淋店?”
“嗯,他們家的開心果口味很出名。”
對上奧維多,波本語氣又變得自然起來,這次連個眼神都欠奉,仿佛他壓根不存在:“下次我帶你去嘗嘗。”
“好呀。”
赤井秀一的手指霎時在桌下收緊。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波本在挑釁——往常,這個可惡的男人怎麼會閑到穿得像朝氣蓬勃的大學生似的,還跑來吃什麼蛋糕?
這副裝扮也是,絕對是故意的,故意和奧維多穿一個色調,現在還故意用話激他。
可奧維多又跟波本聊了幾句,才側頭來看他。赤井秀一發現他睫毛上沾着晶亮的閃粉,眼下還垂着一滴紅色的淚痣,襯得膚色雪白。
“忙完了?” 奧維多問他。
赤井秀一“嗯”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他沒解釋,隻是問:“餓了嗎?”
奧維多眨了眨眼:“剛剛波本請我吃過了。”
而到這時波本才有眼色地起身。
和上次見面不同,這次他離開的表情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
“我先走了,你們慢用。”他沖奧維多神秘笑了笑,“萊伊要是下次再放鴿子,随時找我。”
呵……赤井秀一冷眼他離開的背影,直到門鈴又叮叮當響了一聲。
“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他開口,聲音比想象中低沉。
奧維多拿起叉子,戳了戳盤子裡的蛋糕殘骸:“吃醋了?”
“你覺得呢?”
“我覺得……”奧維多拖長聲音,語氣輕飄飄的,“你應該先告訴我,究竟什麼事情絆住了你?”
赤井秀一眼神微微一動。
今天的奧維多較之以往似乎更沉靜了些,他托腮往外看,問完剛剛那句就一直沒說話,靜靜同他十指相扣。
好一會,忽然扔開叉子,勾起唇角,語氣帶着三分雀躍:“快看,外面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