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于是看向窗外。
細碎的雪花開始飄落,在路燈下像飛舞的銀屑,很漂亮。不過從他的角度看,它們都在争先恐後親吻少年的唇、鼻梁和眉眼,以及那被暖光染成蜜色的小巧發旋。
就像他曾經所做的一樣。
随後,奧維多拉着他起身,穿過店廳,推開門走進夜色裡。
冷風卷着雪粒撲在臉上,赤井秀一下意識想替他擋風,卻見少年已經快步走向廣場中央的噴泉。
噴泉早已結冰,鴿群聚集在周圍,羽毛上沾着未化的雪。而令人驚訝的是,奧維多手放進口袋裡,竟從裡面掏出了一把面包屑,嘩啦撒在冰面上。
“幸好,你還沒錯過這場雪。”他回頭沖赤井笑,睫毛上落了雪,像個雪捏成的人兒,“萊伊,來。”
赤井秀一走過去,看着鴿群撲棱棱落下,啄食着那些碎屑。冰面下隐約可見大片的五円硬币——都是大家許願時留下的。
奧維多笑吟吟看着這一幕,指腹輕輕摩挲他的掌心:“萊伊,你看。隻要有進食的欲望,它們就會毫不猶豫飛下來……”
“這可比人類誠實多了,不是嗎?”
赤井秀一蓦地呼吸一滞。
也是這一刻,安靜啄食的鴿群突然驚飛,翅膀拍打的聲音在雪夜裡格外清晰。
奧維多的手還貼着他的,指尖冰涼,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力度。
“……你知道了。”赤井秀一說。
這句話不是疑問。
說實話,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坦誠,或許是氛圍、或許是時機。
其實,他在知道華盛頓行動出問題時就有這種預感了。
剛剛也是這股愈演愈烈的預感,促使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
雪花落進了衣領裡,冷得幾乎刺骨。
赤井秀一一手牽着人,另一隻插在口袋裡的手僵硬地活動了下,悄然攥住了槍柄。
然而奧維多什麼也沒做,隻是仰頭看着他。
他眼睛很黑,在凍到蒼白的臉色上格外突出,像是兩團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深淵,可偏偏又亮得驚人,像是燃着一簇火。
“我能知道什麼……”他一字一句道,“你生氣了?”
赤井秀一沒回答。六棱雪花晃悠悠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又很快融化。
遠處傳來聖誕頌歌的旋律,歡快得很不合時宜。奧維多忽然動了,扯住他的衣領,把他人往下拽。
撲過去的瞬間,赤井秀一幾乎條件反射撥開了槍的保險,卻被奧維多按住了手腕,隻口袋邊露出一小節被抽出的黑色槍體。
他們此刻的距離很近,近到能看清對方瞳孔裡的自己。
“别緊張呀,萊伊。”他淺淺地笑,“我可沒準備說出去……你知道的,你在我這永遠有特權。”
然後他不再繼續摁,而是撐在坐着的噴泉邊上,整個人傾身向前貼過來。
赤井秀一沒躲開,也沒放開槍,隻另隻空着的手在身側緊攥成拳。
最終,奧維多的唇在靠近他嘴角上方不到一公分的位置,陡然停住。
“萊伊,”他輕聲吐氣,卷翹的眼睫微顫,“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推開嗎?”
赤井秀一低頭看他。
“你可以試試。”
話音才剛落,奧維多就笑着湊了過來。然後赤井秀一扣住他的後頸,将這個吻加深。
奧維多的唇齒間有紅酒和奶油的味道,甜得有些發苦,卻讓他無法自拔。
白雪融進他們交纏的呼吸裡,誰都沒再提那些血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