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虞:“……”
又行過一盞茶的時間,沈潛半個人都挂在了蒼濟身上。
“怎麼還沒有驿站啊?有酒樓也好啊,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星柔第六次把包裹裡的幹糧遞給他,“吃點兒吧。”
“我要……吃正兒八經的飯……”沈潛默默搖頭。
“你不是隻兔子嗎?”星柔歪頭看着他,“吃點草和蘿蔔不就可以了嗎?”
沈潛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但他還不忘頂兩句嘴,“小爺可不是普通的兔子……小爺啥都吃……”
“好吧……那你再忍一忍吧。”星柔說。
蒼濟接過星柔打算收起來的幹糧,送入口中。
身上挂着這麼大個人,就算是再有力氣,也快被他拖完了。
轉過山腳,十步開外的一輛馬車闖入眼中。
星柔高興地跳起來,“那是馬車嗎?我們有馬車坐了!”
天邊落日已經掉下山頭,餘晖灑滿天空,催人快快趕路。
按理說,官道上的來往行人與車輛應該不少,可是,自從踏入沼城地界以來,李拾虞他們并沒有在路上見到什麼行人。
唯一遇見的趕路一家,迎面而來,看向他們四人時眼神怪異,欲言又止。
那婦人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她的丈夫匆匆拉走了,懷中的孩子滿臉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鬧過一場的。
此時,山林寂靜,不甚如常。
烏鴉歸巢時,乍然傳來幾聲刺耳的嘶啞叫聲,驚起了枝頭幾隻麻雀。
風中傳來微弱但熟悉的味道,李拾虞心頭一緊,急忙喚住星柔,“不要靠近!”
話音未落時,星柔已經繞到了馬車前面,掀開了簾子。
“啊啊啊啊!”
星柔雙手抱頭,眼睛仍死死地盯着馬車的簾子。
簾子已經垂下,但她看到的畫面如此清晰,牢牢地印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李拾虞快步跑到星柔身邊,把她攬進懷裡,手掌輕輕托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看向另一個方向。
低頭看星柔還是呆呆傻傻的,李拾虞擡手阖上她的眼睛,在她耳邊輕哄:“沒事,沒事,我在這裡,沒事了。”
意識到大事不妙,沈潛瞬間緊繃起來,從蒼濟的身上乖乖下來。
兩人緊跟着李拾虞來到馬車前,蒼濟擡手,用折扇撩開馬車的簾子。
沈潛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吸完之後,撲鼻的血腥味讓他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轉頭蹲到路邊嘔吐起來。
馬車内鮮血四濺,一女子的面皮被人割去,身上的皮膚也被取走,隻剩血肉模糊。
珠钗散落,墨發淩亂。
華貴的橘色絲綢布料蓋在她的身上,為她遮住了身子,然而暴露在外的胳膊和雙腿仍不遺餘力地控訴着兇手的殘暴和兇狠。
根據濺開鮮血的變色情況,以及屍身的腐爛程度看,大抵已經過了四個時辰了。
看這馬車以珍珠為流蘇,以精雕木紋為窗棂,馬車内還配有茶具、火爐,暖被堆在角落,沾滿了血。
車輛和服飾都如此豪華,想必不是尋常人家。
在人來人往的官道上,不可能沒人發現。
可眼看天要黑了,不應該無人問津才對。
“莫要妄動,進城後先報官。”李拾虞眉頭緊鎖,眼前景象和在芒城時聽到的少許流言錯位重疊,種種疑團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蒼濟收回扇子,扶起還在嘔吐的沈潛,“好,天要黑了,加緊趕路吧。”
不料想,大地輕微顫動,馬蹄聲由遠處傳來,快速向幾人逼近。
大道無遮攔,道旁雜草不及半人高,無處隐藏。
隻片刻時間,十三名身着錦繡官服的人便縱馬趕到,将幾人團團圍住。
領頭那人勒住缰繩,居高臨下,“來人,兇犯去而複返,還不速速拿下!”
星柔在李拾虞的懷中剛緩過神兒來,又被吓得縮了回去,而沈潛看了一眼馬車,再次彎腰吐了起來。
蒼濟和李拾虞互相使了一個眼色,悄悄伸手摸向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