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濟腳尖點地,以姚進通手掌為踏闆,一躍而起,踩在楊樹枝頭,停在半空。
高空中視野開闊,顯而易見,霧氣隻圍繞着他們幾人旋轉,大約十丈開外,竟是一片清明。
蒼濟捏了個訣,折扇一揮,卷起一陣狂風,轉瞬間便把濃霧吹了個幹淨。
大霧散去,幾人茫然地看着四周,到處都是長得沒什麼區别的樹枝、樹幹,不知道他們現在身在何處,也不知李拾虞和那神秘女子去了哪裡。
“現在怎麼辦?到哪裡去找她們?”姚進通攥緊佩刀,無比警惕地看着四周。
星柔從竹簍裡拿出兩朵蘑菇,又嗅了嗅竹簍的背肩,眼睛亮了起來,“我能聞到姐姐的味道!跟着我來!”
另一邊,李拾虞站在河邊,看着由幾塊木闆搭出的屋子,很不滿意。
“蝶邬姑娘,你這隻有屋頂,沒有屋子,要怎麼住呀?”
蝶邬從“屋”内彎腰出來,手裡端着兩盤生蘑菇,“這就是屋子呀,不好嗎?”
她把盤子放到木桌上,招呼李拾虞坐下。
李拾虞看着眼前的生蘑菇,無奈地笑了笑,“蝶邬姑娘拿如此珍貴之物招待,倒讓我受之惶恐了。”
“不過是尋常之物,阿虞妹妹不要客氣。”蝶邬把盤子推到李拾虞面前。
“初春剛至,料峭春寒未褪,而你這樹林裡卻能采滿一筐蘑菇,哪裡會‘尋常’呢?”李拾虞手中蓄力,面上不動聲色,“近來,兇案頻發,專挑年輕貌美的女子下手,作案手法極其殘忍。蝶邬姑娘,你孤身一人住在這密林深處,可否害怕?”
“我怕什麼?”蝶邬收起臉上的笑容,翹起二郎腿,“區區凡人,能耐我何?你以為你們計劃周全,可以抓我回去請功?實話告訴你吧,我早就知道你身後跟了七個人了。你們想要趁我不備,捉拿我?呵呵……簡直是做夢。”
“哦?你不怕?”李拾虞略一挑眉。
“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看看我是誰?我需要怕?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他們幾個人,被我的迷霧困住,七天七夜也走不出去。過幾天,阿虞妹妹,你身上的皮就是我的了,至于那幾個人嘛,讓他們做我蘑菇的肥料吧。最近這一批蘑菇,長得小了點兒,不太好。”
蝶邬往嘴裡填了一朵蘑菇,又往李拾虞腳邊扔了一朵,四周瞬間爬出數以千計的毛毛蟲,向着李拾虞爬去。
李拾虞睨了一眼,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果然是蝴蝶!春天還沒有到呢,現在養毛毛蟲,小心凍死它們。”
“我有上好的狐皮大氅,很快還會有你的皮,自然是凍不到的。阿虞妹妹,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蝶邬翹起蘭花指,隔空點了李拾虞一下,瞬間,地上的毛毛蟲爬得更快了。
“誰是你妹妹!”李拾虞眉頭緊鎖,朝自己身上連貼十張避蟲符,從腰間抽出一根竹鞭,貼着地面掃過三圈。
鞭過風起,卷起它能夠到的所有毛毛蟲,悉數丢到了河裡。
看到自己的毛毛蟲們被李拾虞随手殺死了一半,蝶邬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膽子!”
“不是你先動手的嗎?怎麼要怪我?”李拾虞裝作疑惑地摸不着頭腦,“我原本打算釣你兩天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上鈎了。怎麼?是最近作案時,都太過順利了嗎?”
“今天,我就要讓你給我的孩兒們陪葬!”蝶邬憑空展開碩大的翅膀,亮出雙刃。
李拾虞從乾坤袋中抽出長劍,“巧了,我今日來找你,也是讓你陪葬的!”
話音剛落,兩人纏打在一處,長劍交錯,雙方身影在林間快速穿梭,她們周圍的樹木隻有雙手合圍般粗細,劍光劃過後,便被砍成兩半,滑落倒下。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蝶邬遊刃有餘,而李拾虞卻已力竭,她單膝跪在地上,手杵長劍,捂住心口,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她掏出沈潛給她的丹藥,往嘴裡塞了一顆,随即又沖了上去。
“能和我打上幾個來回,也算你不白來了。”蝶邬在李拾虞耳邊放狠話,“本來打算先把你養肥了,再動手。既然你等不及,我這就送你上西天!”
“巧了,我也是。”
不能再拖了!
李拾虞劃破左手指尖,把鮮血抹在劍身,将劍舉在胸前,快速念道:“赤赤忠魂,幽幽恨怨,踏破千軍,清濁同源!”
蝶邬雙手持短劍,直沖李拾虞命門。
她眼中盛滿了怒火,誓要一擊即中,再不給李拾虞喘息的機會。
劍至眼前,李拾虞倏忽躍到半空,腳踩樹幹借力,轉眼便從天而降,将長劍深深插入蝶邬的心髒。
青綠色的液體從蝶邬嘴角、胸口流出,在她倒下之後,淌了滿地。
周遭的毛毛蟲簌簌顫抖,既不上前,也不逃跑。
李拾虞騰出手來,再抽一圈,把剩下的毛毛蟲全都扔進了河裡,不一會兒,便漂上來了大片的青色“浮萍”。
“在這裡!”
星柔拿着蘑菇跑在前面,身後幾人亦緊緊跟随,沈潛背着竹簍,腳步倒不曾慢下半分。
李拾虞聞聲看去,見是星柔、蒼濟幾人,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她正欲将長劍拔出,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心髒一陣針紮似的刺痛感。
瞬間,她眼前漆黑一片,李拾虞捂住心口猝然蹲下,猛地噴出一口血來,随後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