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百多年,再次見到這個深深刻在他記憶中的圖案,蒼濟瞬覺大事不妙。
他掐指凝神,感應留在昊天塔外的一株樹苗,得知麟天的殘魂仍然被鎮壓在塔下,并未逸散。
那這個專屬于麟天的圖案,是怎麼回事呢?
凡是為麟天辦事的人,都以身上可以烙印下此暗夜紋為榮,若是身上有此圖案,便擁有被麟天召見的機會。
蒼濟并不覺得這樣的召見,是什麼稀罕東西,但是在魔族中,卻異常好用。
“這是什麼?”星柔好奇地盯着蝶邬的暗夜紋,“看起來還挺好看的。”
蒼濟收回思緒,站起身來,“魔族首領麟天,下統魔界四族,分别是赤魔族,血魔族,幻魔族,以及羽魔族,其中,赤魔族和血魔族數量最多。而這圖案,就是魔頭麟天的專屬圖案。”
“魔?那是什麼?”星柔沒聽說過。
沈潛做出一張鬼臉,低沉着嗓子,恐吓她,“是很壞很壞的東西,遇到了就要抓緊跑。”
星柔沒見過沈潛把自己的臉掰成這個樣子,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姚進通等人已經撐到極限了,他們聽到什麼魔啊首領啊的,腿都要軟了。
眼前的圖案,與李拾虞記憶中的畫面重疊,她這是第一次在書籍以外的地方看着這個圖案。
師父說過,四百多年前的那場伐魔大戰驚天動地,人、妖兩族死傷慘重,數不清的兒女英雄以生命為獻祭,才換來如今珍貴的安甯。
而今暗夜紋現世,天下恐不太平。
一個時辰後,幾人趕在天完全轉黑之前,回到了逆旅。
羊豐田坐在大堂正中,如同昨日的“審案”之姿一般。
“回來得這麼快啊?看來那兩日期限,還是太多了。”
姚進通上前一步,拱手行禮,“禀告大人,我等在樹林中抓到了此一系列兇案的罪魁禍首,乃是一隻蝶妖。兇犯已經伏法,此屍為證!”
羊豐田探着身子,往姚進通的身後打量。
任鐵杆、張虎等人随後把蝶邬的屍身擡到大堂中央,接着退到一旁。
緊接着,沈潛把他和蒼濟換下來的沾了綠色黏液的外袍扔在地上,轉身去找李拾虞,跟在她身邊,坐在了闆凳上。
而星柔進門後,就小跑往櫃台,找小二囑咐些什麼。
這幾個人還是如此放肆,絲毫不把他這個縣令放在眼裡!
羊豐田正欲發作,轉瞬間便被那丈餘長的蝴蝶翅膀吸引走了目光。
“這!”
他雙腿脫力,猝然坐倒在椅子上。
他定睛一看,地上這女屍雖有人形,那背上的翅膀,卻像是真真切切從肉裡長出來的。
羊豐田強撐着扶住桌子,猛一拍下屬遞來的驚堂木,“此乃兇犯,那她所斂皮囊,又在何處?”
“未曾搜到。”姚進通如實答道。
那河岸邊雖有空地,空間卻有限。
放眼望去,一覽無餘,更何況張虎還留下仔細查看過,一副皮囊都沒有。
“想是早已被妖孽銷了贓。”姚進通補充道。
羊豐田仍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心裡的算盤撥得飛快。
妖怪,那不是隻在話本上和說書人的嘴裡才存在的東西嗎?要是真的有妖怪的話,那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不也都有神仙在看着嗎?
呵,看着又能怎樣?看到了,也不一定會管。
要是神仙會管,就不會有那麼多受害女子了。
思及此,羊豐田撲通亂跳的心又穩了下來,他揚起一個奸笑,大聲贊揚,“好!幹得好!姚千戶僅帶領三人,就捉回了我們苦尋數月未果的兇手,值得表揚!”
沈潛的背突然挺直了,他轉頭看向蒼濟,“這明明是我們的功勞!你看這小道士都傷成什麼樣了!他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僅帶領三人’?”
蒼濟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沈潛,淡淡地笑了一下。
姚進通耳朵發紅,有些不好意思,他上前一步,開口道:“大人,此事非我……”
不等他說完,羊豐田便打斷了他的話。
“姚千戶,既然兇手抓到了,那案子便該結了。皮囊沒找到的話,這樣,你帶幾個人,把這蝶妖的皮扒了,給刺史千金縫上。如此一來,也好讓千金安心下葬。”
“這……”
堂下衆人面面相觑,吸氣與歎氣聲不絕于耳。
姚進通斟酌再三,想到了一個說辭,“大人,把妖怪的皮縫到刺史千金身上,恐怕,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