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不合适的?”羊豐田不以為然。
“刺史千金身嬌體貴,金枝玉葉,那妖怪之皮囊對她來說,定是配不上的。”姚進通說。
“也是,有道理,還是姚千戶想得周到,不愧是千燈衛的頭領,為人處世竟比本官還要圓滑。”羊豐田細着嗓子,提高了音量,極盡陰陽怪氣之力,“既如此,把柴房那個女的拖出來,扒她的。”
姚進通急了眼,“大人!”
他以為羊豐田昨晚說的話,是吓唬她們的,沒想到他要來真的。
“怎麼?這妖怪對我奉縣如此熟悉,犯案衆多卻遲遲不能歸案,定是有人在幫助她逃脫追捕。既有共犯,共犯當同罪處置才是。”羊豐田又一拍驚堂木,換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一陣陰風吹過,堂内溫度驟然下降,火爐裡的火滅了大半,孱弱的火苗跳躍兩下,虛弱地燃燒着。
預感不太好,羊豐田起身,打算先上樓去了。
李拾虞并未起身,坐在闆凳上勉強開口,“羊大人是為了處置兇犯,還是為了讨好刺史?”
羊豐田瞬間暴怒,大聲怒斥,“大膽刁民!膽敢冒犯朝廷命官!”
沈潛吓了一個激靈,他站起身,釋放積攢許久的怒火,朝羊豐田破口大罵,“大膽狗官!你喊什麼?!你看你肥頭大耳的豬腦袋,抖抖抖,豬油都要抖下來了!”
兩邊的千燈衛低着頭,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惹得羊豐田更加憤怒。
李拾虞冷笑一聲,“朝廷命官,需要為民請命,而非草菅人命。”
“不僅口出狂言,咆哮公堂,而且還污蔑朝廷命官,簡直是膽大包天!來人,把他們褲子給我扒了,打八十大闆!”羊豐田抓起筷筒裡的筷子,當成令牌,一把扔到地上。
比起扒人皮,還是打闆子的活兒更好一點。
有幾名千燈衛出列上前,正打算兩人控制一個。
星柔緊張地抓住李拾虞的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下山之前,翠翠也沒有跟她說過,山下當官的人還會扒别人褲子啊!
雖然她是狐狸,但是她現在是人形。大家都要穿衣服的,她覺得被扒褲子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沈潛召出銀白蛇矛,揮舞橫掃,立于身側,“不要命的可以上來!小爺我正好有氣沒處撒呢!”
幾人猶豫着,不知是否應該上前。
“愣着幹什麼?本官說的話,不管用嗎?”羊豐田大力拍打驚堂木。
那幾人互相看向身旁的同伴,咬了咬牙,集中朝沈潛進攻。
銀白蛇矛在沈潛的手中轉了數圈,利刃劃破靜谧的空氣,發出迫不及待嗜血的聲音。
“報!大人!”
門外蓦然闖進來一名千燈衛,幹擾了“戰局”。
那人單膝跪地,拱手行禮,“大人,柴房關押的幾人,逃了……”
“你說什麼?”羊豐田勃然大怒,上前幾步,擡腳把那人踢翻在地,“一群廢物!幾個人都看不住!還不去追?!”
“是!”
原本要壓制沈潛的幾人,也緊跟着追了出去,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羊豐田在他的“公案”前來回踱步,随即似是想到了什麼,雙手背在身後,轉向衆人。
“你兄妹四人妖言惑衆,颠倒黑白,實為兇犯幫兇,雙手明明沾滿無辜女子的鮮血,卻妄想瞞天過海,意圖逃脫律法制裁!本官公正廉明,定不會容忍爾等此種藐視我大衛朝律法的罪行!姚千戶,把這幾人押下去,帶回奉縣大牢,本官要給奉縣百姓一個交代!”
姚進通攥着手中刀柄,進退兩難。
且不說,他在樹林中早已見識了這幾人的能耐,以他的能力,根本拿不下他們,單單就此案而言,他認為這幾人應該是無辜的。
與蝶妖打鬥後昏厥的李拾虞,為了他們能夠走出怪異的樹林,幾次吐血;口無遮攔的銀發小子,說話是不好聽,但是和蒼濟一同抵擋了大多數怪物的進攻,他才能完整地帶回三名下屬;而看起來乖巧的妹妹,更是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的性命。
可是,羊豐田在奉縣隻手遮天,要是他帶頭抗命,恐怕千燈衛也落不下什麼好……
“還有,距離申刺史給出的最後期限,還有兩日。明日,本官要看到一張完整的人皮,不管是那逃了的女子的,還是她們兩個人中的誰的,”羊豐田看了一眼李拾虞和星柔,又看向姚進通,“我不在乎,我隻要結果。”
羊豐田緊緊盯着姚進通,臉上橫肉擠得眼睛隻剩一條縫,卻仍清晰地透露出他的兇狠。
姚進通并未有所行動,他手下的千燈衛亦沒有出手。
李拾虞的眼睛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打轉,再回想她們四人來到逆旅後發生的事情,心裡大概有了數。
“姚千戶,你們為什麼要叫千燈衛啊?”
李拾虞向姚進通提出了一個看似很突然的問題。
姚進通擡眼看向羊豐田,表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