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把沈潛吓暈的申令芸此時渾然不知,昏黃燭光下,她奮筆疾書,手中毛筆在紙上劃過,留下她對這世間的眷戀與不舍。
天光乍破時,燭淚早已流幹。
李拾虞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夢中一陣突如其來的墜崖感将她喚醒,猛地打了一個哆嗦,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前雖添了幾縷亮光,房間内仍是昏暗的。
申令芸坐在桌邊,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寫下的絕筆。
“你白日裡,待在何處?”眼見天光愈發明亮,李拾虞不得不開口打破她的靜思。
申令芸又呆了一會兒,才慢慢擡起眼皮。
“無處可去。”她的眼睛掃過昏暗的房間,“哪裡沒有日光,就藏去哪裡。”
李拾虞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個小葫蘆,放到桌子上。
“那個……你要是不嫌棄,白天就在這個葫蘆裡待着吧。到了晚上,我放你出來。當然,你要是不願意,那沒關系。全憑你自己做主。”
申令芸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用到處躲避日光,她自然是願意的。
“多謝李姑娘,麻煩你了。”申令芸想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李拾虞,但是轉念一想,她昨夜說了不要,就沒有再提及。
房間内又亮了幾分,窗縫裡偷跑進來的日光逐漸變得刺眼。
李拾虞打開葫蘆蓋子,把申令芸收了進去。
昨夜,她看着申令芸寫信,打算等這可憐人寫完了,就把她送走。
沒想到,她一邊寫,一邊落淚,情到深處,泣不成聲。
李拾虞一直不忍心開口催促,她在一旁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趴着睡得并不舒服,她打算躺回床上,再睡一個回籠覺。
甫一沾到床闆,李拾虞便沉沉睡昏了過去。
剛閉上眼睛,門外傳來拍門的聲音,吵得人睡不清淨。
李拾虞以為是她的夢,捂住耳朵,翻了個身繼續睡。
“李姑娘,李姑娘!蒼公子,蒼公子!”拍門聲還在繼續。
朦胧中,李拾虞聽見對面的房門打開了,有人在和拍門的人說話。
“姚千戶,這麼早來叫門,有什麼事嗎?”是蒼濟的聲音。
“不好了!那蝶妖的屍體,不見了!”是姚進通的聲音。
不見了,再找找呗,總不能丢了吧……
什麼?不見了?
李拾虞猛地坐起身,大步走到門後,打開房門。
“你說什麼?怎麼會不見了?”李拾虞站到姚進通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昨夜,兄弟們去追殺害羊大人的兇手,結果在一個岔路口追丢了,找了一個時辰,什麼都沒有找到。回來後,已過了子時了。大堂内留了兩名守夜的兄弟,看着屍體和棺材,其他人就回去睡了。可是,今早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蝶妖的屍體,不見了!棺材和羊大人的屍體都還好好兒的呢,那妖怪的屍體怎會不見了呢?”
姚進通無比懊惱,他無奈地攥拳,捶了一把空氣,“我早知道這逆旅不對勁,應該多派些兄弟看着的!”
“哪裡不對勁?”李拾虞瞬間警覺起來。
她們并沒有跟姚進通說過這逆旅的蹊跷之處,他是如何得知的?
“那店小二,看人的表情就怪怪的,我早就看他不對勁了。佝偻着個背,總是彎着腰,看誰都是斜着眼兒的。今早出了這檔子事,我手下的弟兄去叫他,結果到處都找不到。說來也邪門兒,他們掌櫃的也不在,廚子也不在,賬房也不在。人都跑光了,肯定有貓膩!”
“除了屍體,還少其他東西了嗎?”李拾虞問道。
她和蒼濟交換了一個眼神,蒼濟默默搖頭,讓她安心。
姚進通撓撓頭,更加覺得不對勁,“兄弟的東西沒少,倒是,多了點兒什麼。”
“多了什麼?”
李拾虞想起院子裡始終緊閉房門的廂房,那裡,肯定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