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虞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拎着血衣,小跑着追上蒼濟的腳步。
大堂内,沈潛正和星柔一起坐在闆凳上,兩名千燈衛守着,不讓他倆走動。
看兩人都低着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李拾虞把手裡的證物塞給姚進通,急忙上前詢問,“怎麼了?”
星柔擡起頭,臉上已經挂上了笑,“沒什麼,你們回來了就好。”
沈潛則一把抓住蒼濟的袖子,把他往下拽。
蒼濟被猝不及防的力道拽彎了腰,沈潛面目猙獰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你們去查線索,為什麼不叫我們!不叫她就算了,她什麼都不懂。我跟你一個屋,為什麼不叫我?”
星柔轉頭看向沈潛,狹長漂亮的狐狸眼裡沒有魅惑,隻有嗔怒。
蒼濟尴尬地往回拉自己的袖子,卻又怕力氣太大,扯壞了衣裳,咬牙拽了兩下,一點都沒能拽回來。
“我早上睜開眼,到處找不見人,你知道我有多慌張嗎?還以為你和她私奔,不要我了呢!”沈潛不顧星柔憤怒的目光,大拇指翹起,指向李拾虞。
這回,輪到李拾虞摸不着頭腦了。
蒼濟抽出折扇,對着沈潛的腦門就是一擊。
“瞎說什麼呢!睡昏頭了吧你!”
“你還為了她,打我?”沈潛捂着自己的腦袋,手中的袖子絲毫不松,眼角卻含了淚,委屈地快要哭出來。
蒼濟又敲了一下沈潛的腦門,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昨天看到飄飄,自己暈倒的,要不是我把你拖回去,你現在還躺在地上呢!給我老實點兒!”
沈潛還想再說兩句,被蒼濟瞪了一眼,撇着嘴,沒再發聲。
而李拾虞沒理沈潛,拉着星柔閑聊,“你什麼時候醒的?他喊門把你喊醒的?”
姚進通聽他們叽叽喳喳說着悄悄話,仔細聽,也聽不清楚,幹脆就不聽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幾位,聊什麼呢?給我們也聽聽。”
都什麼時候了,他們還有心思吵架!
“沒什麼,在說這賊偷頗為奇怪,放着值錢的東西不偷,反而要偷一具妖屍。”
蒼濟整理他的衣袖,順勢擋住了沈潛耍小性兒的臉,“姚千戶,此處各種疑點,我們已經查清楚了。若無其他事,便無需再在這逆旅住下去了。”
姚進通環顧一周,點了點頭。
“我等稍後啟程,回奉縣縣衙。你四人與我們同行即可。”
蒼濟看向李拾虞,詢問她的意見。
李拾虞點頭答應,“如此甚好。正巧,路上無聊,可以把我們查到的東西,慢慢講給諸位。”
衆人收拾好行囊,拉着兩架闆車,拖着申令芸和羊豐田,出了逆旅的大門。
臨行前,姚進通扔了一把火,眼看着火勢蔓延整個逆旅,才轉頭随衆人離開。
“這地方不吉利,又邪門兒,老子早就說要拆了它了!回頭蓋一家官家驿站,總比這住得安心。”
姚進通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火苗尚未燒到大堂裡面時,一道黑影閃過,帶走了藏在後廚腌菜壇子裡的賬本。
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在日頭正當空時,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奉縣的城門口。
姚進通對張虎說:“你去通知刺史大人府裡的人,說人已經帶回衙門了,他們可以來認領。不過……要做好準備……”
“是。”
張虎先一步進了城,直奔申家而去。
李拾虞摸向腰間的小葫蘆,為防節外生枝,沒有跟着張虎去申府。
還是等申令芸家的人到了衙門,再把她的信交給她的家人吧。
幾人朝着縣衙繼續前進。
一路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奉縣的房屋建築、商鋪排布,都與芒城相似,乍一看,李拾虞甚至有一種回到了芒城的錯覺。
單單從人口數量來看,奉縣的百姓比芒城還要多上百戶。
可是,這原本應該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候,街上的商鋪卻關了大半,隻有客棧和街角的吃食小攤兒還在開張。
今日天氣還算不錯,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然而,街道兩旁的窗戶裡,不時穿出探察的視線,讓人不免覺得毛骨悚然。
縱使日頭高照,萬裡無雲,也讓人暖和不起來。
不知何時,道路正中間站了一個人,大力揮手,朝他們打招呼。
“呦呵,您幾位,是外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