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溫序言搖搖頭，“媽，聽柏的感情缺失是怎麼回事？”

感情缺失并沒有比養胃好到哪裡去，他對這個了解不多，隻知道這個要麼是遺傳，要麼是童年環境因素有問題。

聽柏的媽媽趙辰光溫序言是認識的，很美麗和藹的阿姨，對他也很好，蕭父接觸不多，但至少和趙阿姨感情很好，兩位都不是有情感缺失的人。

所以這代表蕭聽柏的成長過程裡，至少有一段讓他很難熬的狀态。

想到這一點，溫序言既心疼又生氣的。

就像是你以為對方是你最好的朋友，結果扭頭發現自己隻是對方衆多朋友裡的一個，都算不上特别。

這誰能不吃醋？

再怎麼樣自己也是蕭聽柏那麼多年的朋友，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就算了，他也沒有告訴自己的意思。

前者是怪自己的疏忽，後者是怪也許蕭聽柏沒把自己當很重要的人。

溫序言有些洩氣，怎麼連和蕭聽柏的友誼都那麼失敗。

常欣看着窗外發了會呆，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像是透過他在回憶很多年前的事。

“你趙阿姨不是聽柏的親生母親。”

溫序言一愣：“啊。”

“你趙阿姨嫁進蕭家的時候聽柏都七歲了，”常欣突然咬牙切齒起來，“這死丫頭當時帶着蕭成風來找我的時候，壓根沒和我說人還有個七歲的兒子。”

溫序言傻了：“啊？”

他怎麼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聽到這麼大一個瓜啊？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常欣情緒切換的能力可謂是瞬息萬變，她上一秒還在生趙辰光的氣，下一秒想起蕭聽柏的過往就又開始難過。

常欣神色有些悲傷：“她嫁入蕭家的時候，聽柏已經七歲了，那個時候的聽柏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孩。”

那時常欣跟着趙辰光去過蕭家，咋一眼看到有個小孩坐在沙發上，她還以為是蕭家的哪個親戚小孩來了。

本來像蕭聽柏那樣從小漂亮到大的人在小時候長相絕對是讨喜的，所以一開始常欣對這小孩也很是喜歡。

直到她發現這小孩根本不說話，誰跟他搭話他也隻是看着人家一聲不吭。

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孩本來就是很讨人喜歡的，但偏偏這小孩的看人的眼神，讓人有些發冷。

那是毫無感情，乃至于沒什麼生氣的眼睛，看什麼都冷漠的不行。

比起剛剛加入這個家的趙辰光，蕭聽柏才更像是這個家的陌生人，對任何人都沒有情緒波動。

那時候的常欣也還隻是個年輕姑娘，看着這陰森森的小孩，悄悄拉過趙辰光到角落裡，确認别人聽不到，才小聲開口道：“辰辰，這小孩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他有點吓人呢？”

趙辰光彼時還沒有如今這麼沉穩，還是個相當開朗活潑的性子，她跟常欣咬耳朵：“這是蕭成風前妻的兒子，是個小可憐，你等我出去了再跟你細說。”

常欣的注意力完全跑偏，有多可憐她現在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嫁了個帶着七歲兒子的男人。

她勃然大怒：“什麼？！前妻的兒子？你丫的趙辰光，你嫁了個二婚的不跟我說？”

“……二婚的會疼人，”趙辰光有些心虛，但還是說，“這完全不是重點好嗎。”

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

蕭聽柏如今身居高位，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區别，跟他接觸過都會認為他是在良好的教育環境裡長大的，除了待人有些淡漠外，讓人挑不出錯來。

但也其實小時候是個小可憐。

親生母親盛竹月是個美麗瘋子，美麗是真的，瘋子也是真的，卻也不是一開始就瘋。

97年夏末，盛竹月與蕭聽柏的父親，如今的蕭家家主蕭成風相愛，被蕭成風母親阻攔，逼迫分開。

沒有電視劇裡拿千萬支票甩在盛竹月臉上大鬧一場讓她離開的戲碼，像蕭家這種大家族想讓一個普通人離開簡直易如反掌，完全不需要費心思，把人送走再體面地給些足夠盛竹月幾輩子肆意揮霍的錢，已經是他們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盛竹月被強硬送走的時候本身是不想留下這個孩子的，但在臨上手術台的時候反悔了，悄悄避開監視她的人，在以前追求者的幫助下離開了江市。

蕭家百密一疏，沒想到盛竹月真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

這個孩子被蕭家發現之後沒有急着接回去，而是放在盛竹月身邊讓她先行撫養，蕭母認為孩子長大的過程中親生母親的陪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隻是每天派人守在盛竹月住所旁邊，時時刻刻監視着她。

壓力密不透風地朝盛竹月壓下來，蕭家認為的“隻是”對普通人來說可沒那麼簡單，時時刻刻活在監視下，加之先前盛竹月懷孕期間受到打擊過大導緻的産後抑郁，這些條條框框加在一起把一個盛竹月一個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逼瘋太正常了。

蕭家自認為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但到底是冷血的，直到把人逼瘋蕭母也不覺得是自己有問題。

盛竹月也确實被蕭家逼瘋了，精神狀态時好時壞，她一犯病意識就不清楚，清醒過來時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但看着渾身是傷的小聽柏，隻能盡量讓自己在清醒的時候給小聽柏安排好所有事情，盡量不給犯病的自己傷害孩子的機會。

但總有意外，盛竹月發現自己犯病時甚至會挑小聽柏看不見的地方打，把人關在漆黑的小房間裡，以防被外面監視她的人發現。

而小聽柏總是靜靜地看着她，一聲不吭，哪怕渾身是傷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自己的狠毒與孩子漠然的眼神，這一切讓她感到驚悚和……無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