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月一生驕傲,哪怕被強迫和蕭成風分開,也沒有向蕭母屈服過,但看着小聽柏毫無生氣的眼睛,她承認自己是真的病了。
也許醫生說的精神分裂是真的。
又一次,清醒過來的盛竹月發現蕭聽柏倒在地上渾身是血,明明已經被自己打到奄奄一息了,卻全程沒有反抗,隻是任憑盛竹月拿東西砸他打他。
她終于崩潰了。
那天盛竹月什麼也沒說,主動把蕭聽柏交給監視她的人,不再給自己傷害聽柏的機會。
那年是2002年,二十一世紀剛到來兩年,萬事萬物處于一個進入新世紀的蓬勃,彼時蕭聽柏才五歲。
而盛竹月決定結束這一切。
盛竹月死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用玻璃割開了手腕,把自己泡在浴缸裡,蕭聽柏回到家裡的時候盛竹月已經浸泡在血水裡了。
一切像電影裡的那樣,蕭聽柏看到盛竹月死去的模樣時,正好一道閃電打過,照得浴室慘白。
“所以這孩子每次一到那種雷陣雨的天氣,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喊不出來。”趙辰光說到這有些唏噓:“他好像在那些折磨下喪失了對情緒的感知了。”
“他還那麼小,怎麼就遇到那些破事呢。”
常欣沒有說話,同情能力強的人此時隻是長長地歎息一聲。
任何話語都是蒼白的,沒有什麼可以形容那些受到的傷害。
“成風那時不知道盛竹月的下落,他母親告訴他盛竹月是出國留學了,所以也不知道她願意把孩子生下來,”趙辰光說,“我跟成風在一起三年,也是去年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的,無論怎麼樣,這個孩子得養着,我得好好待他。”
常欣隻是說:“他已經七歲了,你可以嗎?”
看着趙辰光堅定地目光,她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一點頭:“那行,以後我就是這孩子幹媽。”
後來也确實像趙辰光說的那樣,所有人都好好待蕭聽柏,而蕭聽柏看起來也确實好好地長大了,待人處事不驚,像個……正常人一樣。
隻是感情方面實在淡漠。
他明明可以正常地待人處事,談生意的時候也是笑着的,有禮到挑不出錯來,隻是看久了總覺得這好像是他的面具。
是交不了心的人。
記憶拉回現在,常欣看了一眼呆愣地溫序言,歲月在她身上留下時間沉澱的痕迹,看起來散發着母性的溫柔光輝:“我們都看在眼裡,這麼多年來,聽柏對誰都不在意,你是唯一一個能靠近他,走進他的。哪怕他隻是把你當朋友,也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至少他感受到什麼是友情了。”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和你趙阿姨想着法兒地幫你接觸聽柏?”
“聽柏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就算不是親生,付出的心血也是實打實的。我們都希望他能和正常人一樣,感受那些本來應該屬于他的情緒,”常欣摸了摸溫序言的頭,聲音很是溫柔,“所以哪怕你是個男生,我和辰光都不在意,我們隻希望,你和聽柏能是幸福的。”
溫序言被這些話震到說不出話來。
他根本形容不出來此時的感受,情緒像是要漲出來,密密麻麻地針紮在他心口上,他很痛,又找不出緩解的方法。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謝景明推了一下眼鏡:“你知道什麼了?”
“我突然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溫序言眨眨眼,對常欣認真道,“我……我想去找他。”
“我很早就想和你說了,”常欣笑笑,“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哪怕現在的狀态不是很好,但總有恢複的那一天。”
“去吧,言言,聽從你的内心,媽媽永遠支持你。”
溫序言眼睛有些酸脹,他點點頭,回到卧室拿手機撥通了蕭聽柏的電話。
電話沒接通的那兩秒,溫序言想起來自己昨天和蕭聽柏說得那些話。
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隻覺得自己傷人。
就像是玩了個誰先理對方誰就是小狗的遊戲。
大不了就是——
“汪。”
溫序言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一點,不至于被聽出那丢人的哭腔:“聽柏,你在家嗎?”
“我在的,”蕭聽柏很是意外:“言言,你給我打電話了。”
溫序言認真而又堅定地開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聽柏,你等我,我來找你。”
蕭聽柏應的很快,像是怕溫序言反悔:“好,我等你。”
溫序言挂斷電話,顧不上把換件衣服,直接飛奔出去。
聽柏,等我,我來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