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上急救箱，拽住叮囑文晨小心跟警車回家的孫強就走。
然後，他站在梯繩下方，看着夏薇背着葉風上直升機，偷偷抹眼淚。
他想說少夫人您懷孕了不可以負重，卻也知道說出來徒增悲傷。
螺旋槳帶起的呼嘯寒風，吹動夏薇脫下來緊緊綁着葉風的大衣。衣袖狂舞，她一步步穩當爬行。
暈厥的葉風，沒有力氣攀扶，她便解開他的領帶綁住他的雙手，讓他抱住自己的脖子。
成年男性的後墜力，緊緊勒住脖子。夏薇頻感窒息，索性屏住呼吸，雙手不停攀上随風搖晃的繩梯。
就當是在水裡深泳，憋住一口氣就可以到彼岸。
忽然背上一松，她驚得立馬拽住綁住葉風的領帶，卻發現他的手正緊緊抓住上方的繩子。
“阿風？！”
“嗯，我感覺好冷，原來是我最愛的寶貝在帶我攀登。我想和你一起攀，可以嗎？”
好似回光返照般，葉風口齒清晰一點不喘，夏薇趕緊道：“好，我們來比賽，一起用最快的速度上去。”
“嗯……如果我們赢了，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和我一起回家，還做我老婆，陪我走完餘生。”
“好……”夏薇哽咽，“比賽開始了。”
她繃緊了神經，感受後背傳來的微弱呼吸，手腳不停攀登。
她害怕過快，葉風吃力。她想放慢速度，卻又害怕一分一秒都流逝了他的生命。
她不知道花了多久才爬上直升機，隻記得他冰冷的雙手，在她的血液輸入他血管後緩緩回溫。
她靜靜盯着他慘白的唇瓣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她記得孫強輕輕撐開葉風緊閉的雙眼，拿手電照時的萬物俱寂。
“在好轉。少爺的生命力一直都旺盛。”
孫強的話随螺旋槳呼啦啦響動，攜來絲絲發動機的暖風，暈開李坤熱淚的溫暖。
她記不清直升機終于降下高度穩穩停在孫氏醫院後的事。
她握着葉風慢慢暖和起來的手，仿佛春風拂面漸漸起了困意。
等她睜開眼，四周一片雪白，似冬季的皚皚白雪。
嘈雜的聲音逐漸清晰——
“昨晚，西郊古堡發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多人受傷，中心區警局第一時間接到消息趕往，将傷者送往醫院……關于葉家大少爺葉楚被捕的具體情況，暫無定論……
以上是我們電視台記者親臨現場拿到的第一手消息，一同趕往的還有正在接受采訪的葉氏集團董事長和楚家大少爺……
當時我們正直播采訪葉氏董事長，楚家大少爺也在，共同商談接下來的葉楚兩家的智能家居長久合作……
葉董事長為我們當場示範用手機控制智能家居時，接到葉家千金的視頻電話……現在看來，是求救電話。這一點，昨晚已與文晨小姐證實……
後台私信很多關于楚氏當家腹部中刀的情況，很抱歉，我們無法給出确切回複，請靜待警方進展……”
渙散的意識逐漸回籠，夏薇猛地坐起身，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跌回床上。
“薇薇……薇薇！”吳敏的哽咽猶在耳畔。
夏薇閉了閉冒白光的眼睛，再睜開，孫強的臉映入眼簾。
他看了眼心電圖機道：“心跳正常，但近兩天會有些貧血，注意卧床休息和飲食。”
“哦……寶寶還好嗎？”
“現在知道問了？”孫強冷下臉道，“輸血的時候怎麼不怕？”
天知道看見夏薇暈睡過去李坤問“孩子會不會有事”，他驚出了多少冷汗。
“阿風還好嗎？”
“他很好，你安心休息吧。”
“他醒了嗎？”
“做了縫補手術，需要睡上一會。等情況穩定些，會回這裡來。”孫強指指隔壁的空病床。
“我現在可以先去看看嗎？”
“不可以。”看到纏了好幾圈的繃帶，來個動了胎氣，他就别想小憩會了。
匕首一插到底的鋒利刀口，險險避開了髒器，卻也耗費了數小時的止血縫合。
孫強不敢說的是，如果沒有夏薇O型血的應急，葉風擅自拔刀足以大出血休克。休克中還不能得到救治，死亡會離得非常近。
他相信文阿姨的在天之靈會保佑葉風，但休克一久，成植物人也不是沒可能。抑或，再一次半身不遂。
是他大意了。他不該覺得這位從小暴脾氣的少爺隻有欺負别人的份，不該看着他僞裝得天衣無縫就刀槍不入。
他該和葉楚一起上去找葉風，葉風可能就不會受傷，葉楚也不會牽扯進命案。
孫強還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為楚裴勇操刀。
送楚裴勇去醫院的警車，與從孫氏醫院出發的救護車相遇後，邊急救邊來了醫院。
孫強剛縫合完葉風的傷口，就被韓毅叫走，去為楚裴勇做手術。
韓毅叫住換了身無菌服就要進手術室的孫強：“一定得保住命，葉風母親的案子才能翻盤。”
孫強鄭重點頭。發現楚裴勇傷了脾髒，他隻覺肩上扛了兩座大山。
張一鳴在旁不停幫他擦額間的冷汗，大氣不敢出。
直到他長長舒一口氣，道：“完工。”
把剩下的收尾，交給張一鳴清理消毒，孫強先出了手術室。
“怎麼樣？”在手術室外等着的韓毅，叼着根未點的煙，迎上來。
“十年五年沒問題。”
“那夠了。”他把煙挂回耳背，“個把星期可以定案。”
“和葉楚有關系嗎？”
“應該沒有，他那時還是個孩子。”
“那為什麼抓他？”
“楚裴勇肚子上的那把刀，葉楚自首是自己捅的。”
孫強瞪大眼，張張口想說不可能，卻也曉得僅憑三個字沒什麼用。
“葉楚一直和我在一起，隻是跑去找葉風的那一會分開。”
“那應該是葉風了？”
“葉風身負重傷了，怎麼可能呢？”
“那……”韓毅頓了頓，孫強忽然意識到自己越說越錯，忙道：“更不可能是夏薇，她從不對付老弱小。”
“确實沒可能。”鑒定科已經發來消息，匕首上隻有葉楚的清晰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