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孩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袋,大口咬了口雪餅,驚豔道:“這個餅幹可真好吃啊。”
“你真的是從景市來的啊?”
“你是喪彪的小姨,那你今天來我們村,是要接喪彪去景市嗎?”
“你還給喪彪帶了什麼好吃的?”
十幾個孩子圍着陸晨晨,好奇地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突然,有孩子驚呼一聲,“不好啦,大家快跑,小拖油瓶家的母夜叉來了。”
話音剛落,上一秒還團團圍在陸晨晨周圍的孩子們,下一秒就做鳥獸裝四散逃開,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洪水猛獸似的。
陸晨晨擡眼,就看到一個滿臉橫肉、面色不善的中年女人,雙手叉腰,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氣勢洶洶朝這邊走過來。
還未走近,便嗓音粗粝地破口大罵起來,“沈喪彪,你這個小喪門星,你親媽不要你了,老娘菩薩心腸,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你個小白眼兒狼倒好,不在家裡幹活兒,竟然躲在這裡偷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走近前,女人看都沒看陸晨晨一眼,挽起衣袖,掄圓胳膊朝沈喪彪的臉揮下來。
沈喪彪似乎非常害怕女人,遠遠看到女人出現,渾身就開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活脫脫抖成了個篩子。
女人巴掌扇過來時,沈喪彪明明怕得厲害,卻沒敢躲開。
躲了,下次隻會被打得更狠。
可是這一次,預想的巴掌并沒有落下。
沈喪彪小心翼翼睜開眼睛,仰起臉,剛好看到陸晨晨擋在他身前,伸手攥住女人的手腕,笑眯眯道:“這位……呃,大嬸兒,咱們有話好好說,何必對一個三歲孩子動手呢。”
“你叫誰大嬸兒,誰是你大嬸兒。”女人這才歪頭打量了陸晨晨一眼,看到陸晨晨那一身明顯和山明村格格不入的洋氣打扮,眼裡閃過一抹嫉妒羨慕,撇嘴道:“我們家的家務事,你一個外人,多管什麼閑事,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忽然看到沈喪彪手裡的旺旺雪餅,女人兇狠的三角眼頓時吊了起來,兇神惡煞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母夜叉。
難怪村裡的孩子都怕她。
“拿來!”女人猛地上前,劈手奪過沈喪彪手裡的兩包旺旺雪餅,力道太大,扯得三歲孩子小小的身體踉跄起來。
女人氣急敗壞,指着沈喪彪的鼻子罵道:“好啊,你個小沒良心的拖油瓶,老娘成天省吃儉用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這樣報答我?背着你哥哥姐姐吃獨食,你要死啊你!”
“我沒有,我沒想吃獨食。”沈喪彪小臉兒慘白,拼命想解釋,但是女人根本不聽。
生怕下一秒女人那粗糙黢黑如幹枯樹枝子的手指戳進沈喪彪眼裡,給他戳瞎了,陸晨晨連忙一把撈起沈喪彪,藏到身後。
她現在所處的這個年代,經濟蕭條,物資極其匮乏,尤其是山明村這種遠離城市的窮鄉僻壤,平時能吃飽穿暖都是奢望,村裡的孩子們普遍都營養不良,但沈喪彪比同齡的孩子還要瘦小一圈。
毫不誇張,陸晨晨像拎小雞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給撈了起來。
沈喪彪的繼母斜楞着半拉白眼珠子睨着陸晨晨,“你誰啊?這裡有你什麼事兒?”
“初次見面,你好,我是喪……彪的小姨。”陸晨晨頗為鄭重客氣地自我介紹道。
頓了頓,又确認道:“您就是喪彪的繼母,白豔麗吧?”
白豔麗愣了愣,眼珠裡逐漸湧起一片不可置信,質疑道:“我是他後媽,不過,你是小拖油瓶的小姨?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親媽還有個妹妹?”
陸晨晨說道:“我是姜桂花的遠方表妹,你不知道也正常。”
姜桂花,就是沈喪彪的親生母親。
白豔麗眼珠子轉了轉,“那你來我們村是幹啥的?”
“帶喪彪走。”陸晨晨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轉身在沈喪彪身邊蹲下,摸了摸沈喪彪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黯淡發黃的頭發,溫聲安撫道:“别怕,從今往後,小姨會保護你。”
沈喪彪抽了抽鼻子,揚起小臉,看向陸晨晨。
好半天,又垂下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我是個拖油瓶,是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廢物,我還瘸了一條腿,跟着你,會連累你的。”
陸晨晨目光微垂,落在沈喪彪殘廢的右腿上,眸色微微動容,伸手把身子還在顫抖的沈喪彪攬進懷裡,“你不是拖油瓶,也不是沒用的廢物,你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厲害的反派大佬。
“你的腿,小姨會想辦法幫你治好。”
白豔麗這幾天正打算着把沈喪彪送走。
沒想到,剛打瞌睡就有人貼心地送來枕頭,小拖油瓶的遠房小姨竟然主動上門說,要把小拖油瓶帶走。
可看着陸晨晨幹淨洋氣的衣着打扮,轉念一想,白豔麗忽然反悔變卦,單手叉腰,兩腿叉開,跟個圓規似的杵在地上,高聲嚷道:“那可不行,這個小拖油瓶出生才三天,他親媽就跟外面的野漢子偷跑了。養條狗還知道給我搖尾巴呢,我供這個小拖油瓶吃喝穿這麼多年,你說要帶走就讓你帶走?敢情我這些年白養他了,你要帶他走也行,給錢。”
說完,伸出幹得跟枯樹皮似的大手往陸晨晨面前一攤,“嘁,不給錢,今天休想把這個小拖油瓶帶走。”
陸晨晨看着面前那隻因為常年做繁重的體力農活兒,被磋磨得指骨骨節變了形的手,眼底湧起濃重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