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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碣石調·幽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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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色初開,亂雲西卷。

驟雨已收,天穹如濯洗般透亮,檐角殘溜斷續敲打着青磚,一刃冷光自琴腹暗匣滑入若嵁掌心。

才從廖懷口中得知燕王調查軍械失竊案未果,手中便出現了此案物證。前塵因果不明,令她不由對贖回玉佩多了幾分迫切。

正盤算着如何從出手闊綽的參将公子身上謀些銀錢,請柬已帶着沉水香送至北城陋室的琴案。

“公子邀先生過府調弦。”

若嵁鼻翼微皺,嗅見廖府仆役靴底沾染着腐草與鐵腥混雜的馬糞氣息,耳中又聽得那雙皮靴落足時虛實交替的腳步聲。

自此推斷,此人多半是随侍主家左右的親随。廖懷待她這番情誼,倒比預想中更重三分。

馬蹄碾過凍土發出聲聲悶響,若嵁垂首沉吟着廖懷的邀約,指節間那柄軍器監特制的匕首轉出幽幽寒光。

青帷馬車在長街盡頭停駐,仆役隔着錦簾喚過三聲,若嵁方覺車輿已停。

盲杖點地,若嵁謝絕仆役的攙扶。

探過青石台階,忽有寒珠斜穿密霭,滑入她的頸窩,沿脊骨一線遊下,激得她渾身一顫。

直至若嵁駐杖轉過遊廊拐角,演武場傳來刀劍交錯的铿锵争鳴陡然劈開晨霧,連帶震碎了脊骨裡盤桓的寒意。

“霈然兄!這裡。”

引路小厮将若嵁引向廖懷所在。

粗麻深衣掠過廊柱,衣衫後擺卻被半截忍冬藤勾住。她信手扯斷纏繞的麻線,步入青石亭中,在盂中淨手後,方落座廖懷對面。

“公子,請琴一觀。”

侍立的丫鬟抱琴上前,恭敬交給若嵁。

甫一入手,青桐琴身上鑲嵌的螺钿牡丹與若嵁指腹相觸,微覺硌手。

她掩過不适,信手撚撥,聽得蠶絲弦發出嗚咽的凝澀響動。

垂落的朱紅流蘇随她收手之勢微微搖晃,穗尾拂過手背,酥酥地爬過一線癢意。

“公子既得此琴,莫任絲弦蒙塵。束之高閣不若時時操之,方能沁出山澗流水的清潤響動。”

未得應答,若嵁蹙眉停下調校絲弦,狐疑張望,“廖公子?”

那端的俊彥公子如夢方醒,揮退左右,掌撐下颌,低聲道:“燕王不日登門。霈然兄,你說這廖晖平日裡裝得人模人樣,難不成還真有其他牽扯不成?”

“廖公子且安心,若是真要問罪——”

藏在懷中的匕首隐隐發燙,刃脊硌得若嵁肋骨生疼。她兀自垂眸撥弦,十指間流淌的采茶調子如山澗般清冽,“此時燕王屬軍早該撞開貴府大門了。”

“隻盼他瞞下的事情,莫要牽扯到阿爺頭上。”

沐浴着安撫曲調,廖懷攥住刀柄的指節力道漸松。

“燕王遞帖子上門,恰說明非是為問罪。”長指掃過七弦,《清心咒》的澄明清韻自若嵁指間流轉,朝堂制衡的暗潮卻在滾拂綽注裡翻湧,

“王爺總要顧及大同府十六衛所盤根錯節,更有廖參将門生故舊——他要的是殺威棒,不是斷頭台。公子且安心便是。”

冰弦餘震未消,廖懷筋骨卻已松透。

斜倚朱欄,不成調的俚曲偶爾漏出唇齒,他将沾了茶漬的書側抛向對面:“你要的永昭年間大同府志。”

琴弦驟寂。

白緞下若嵁的眸底疑雲暗湧,面上仍是一派沉靜。既已應承,必有其因。雖記不起前塵舊約,但知這府志絕非閑筆。

“多謝!”

廖懷拂手,不欲遣丫鬟小厮複返,自酌香茗,含糊應道:“你且收下。”

“在下眼盲,勞公子誦與山人聽。”若嵁擺首。

她并非真盲,那重瞳疊影雖教眼前霧蒙蒙一片,到底還能辨得字迹輪廓。原可将府志卷回居所慢慢摸索,又怕這般行徑橫豎紮眼,倒不如教廖懷逐字念來。

受若嵁差遣,廖懷不見惱怒,反而喜滋滋地重又拿過那本泛黃書冊,念道:

“…永昭十四年秋,威遠伯奉旨剿滅黑雲寨。其地踞鷹愁崖,三面絕壁,唯鳥道盤纡通寨門。伯率勁旅強攻旬日,滾木落石如雨下,士卒多殒…”廖懷微頓,食指輕敲案面,“當年黑雲寨如此勢大,連戍卒也不敵?”

“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非士卒将領之過。”

廖懷颔首,掃過下文:“果真烏合之衆!威遠伯提議火攻,‘積薪焚寨,借風勢破寨。’”

若嵁斂眉,不予認可:“火攻乃下策。”

“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一把火燃起來的煙塵,便能将匪衆驅離,破出寨門之外。”

廖懷才翻過一頁,便改了前言:

“霈然兄果真洞若觀火。行軍司馬陸遜之也曾勸谏威遠伯:‘今值仲秋,草木枯焦,若縱烈焰,必延及百裡蒼巒。昔田單火牛破燕猶慎天時,況此莽莽林海乎?’這話前半段倒是好理解,便是怕起山火。這後半段的‘田單火牛’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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