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者眨了眨眼,避開那刺目的光芒,雙指指向頭頂一層陣法:“從不修煉的廢物,如今也能拔劍了,真是稀奇。”
話音畢,頭頂和腳下的陣法又開始轉動,從四面八方迸射出細長的光線,紛紛射向溫鶴聲。
她舉劍斬斷一線,又有數根細線向她而來,意要捆住她的手腳、脖子和腰肢。
同樣的伎倆,還要再來一次。
鶴聲飛身而起,躲過腳下的攻擊,以劍身擋回其餘糾纏後落地:“我與你有什麼仇怨,非要置我于死地?”
“無可奉告。”
頭頂的陣法突然下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搬山之勢傾軋而來,迫使鶴聲下跪。她緊攥掌中劍,奮力插入泥土中以借力扛住這打壓,可對方的力量太大了,與之對上,根本就是蚍蜉撼樹。
全身的筋骨發出咔咔聲響,刺痛感,鈍痛感開始蔓延全身,鶴聲感覺肉身就快要撕裂,筋脈和骨頭就快要碎掉,口中有血腥味彌漫,蹿入鼻腔,非常難受。
這種痛感,比之剝魂分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陣法不斷下壓,粉身碎骨的疼痛更加強烈,鶴聲覺得眼珠就快要碎掉了。
“啊————”
一聲慘烈的嘶吼驚天動地,鶴聲口中噴血成珠,灑落滿地,迸濺在陣法上。
突然,一陣空靈的笛聲傳來,如水如風般環繞鶴聲周身,轉瞬又生出激昂磅礴之勢,攪動密不透風的林子,帶動林中的樹葉,像刀子一樣紮入陣法,掃向黑袍修道者。
猝不及防的一擊,逼得修道者不得不停止施法,陣法有所松懈之際,一襲青衫從前方掠來,抓住鶴聲的肩膀退出陣法範圍。
失去重壓感的身體忽地就變得輕盈,鶴聲撐着劍搖搖晃晃站起身,平視身旁的青衫人,隻見天缥色的面紗随風拂動,隻餘一雙清潤又帶着幾分疏離感的眸子,映着道黑色身影。
鶴聲低眸,看到青衫女子的右手中還握着一支白色玉笛。
人美就算了,連随身法器都仙飄飄的,鶴聲不禁有些羨慕了。
正失神,一隻手猛地推開她,方才身後的大樹咔嚓裂開,倒向左右。
“小心些。”
鶴聲還心有餘悸,便見青衫女已然走到她身前叮囑她。
她從地上爬起來,握着劍站上前:“多謝仙子姐姐。你也要當心些,此人的陣法很厲害,我之前便遭暗算,命……”
她欲言又止,青衫女也不打算追問,隻握緊玉笛飛身入陣,在陣中吹響笛音。
“多管閑事。”修道者擡掌,從掌心化出萬千力量注入陣法之中,“既然這麼想死,那你二人就在此作伴長眠吧。”
上空的陣法一層接一層,不斷下壓,地底隐藏的陣法也在此刻被喚醒,與上空呼應,迸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悠揚的笛音似乎化作兩隻無形的大手,與上下陣法相互抗衡,青衫女停止曲調,攤開雙臂,右手的玉笛瞬時化作一把長劍。
唯見她舉過手中劍,對準長空凝聚力量,在緊緊包裹住她的陣法中用力一揮,那固若金湯的剝魂大陣竟出奇破了個口子。
力量從破口處溢出,青衫女挽回長劍,刺向修道者,修道者忙凝練出一道屏障抵擋。
兩方力量其實不相上下,鶴聲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于是繞走後方,揮動不悔劍,刺向修道者的背心。
修道者早有預料,在劍尖将要觸及自己的身體時,從後凝出一道屏障,将鶴聲震開。
鶴聲摔飛出半丈遠,又叫一鈍物給反彈了回去,趴在地上半霎起不了身。
修道者見狀,冷笑一聲:“你這麼想死,我便再成全你一次。”
言罷,他騰出一手,将鶴聲吸入剝魂陣中。
有了裂隙的剝魂陣力量雖有削減,卻也足以對付鶴聲這樣最低階的修者。
還是同上次一樣,無數根幽藍色的光線四面八方而來,分别系住她的四肢、脖頸和腰,她動一分,細線便緊一分,深深嵌入她的血肉當中。
她照舊成了一個不能自主的提線木偶,任由自己的魂魄遭受接二連三的撞擊、撕扯、割拉。
她痛,痛不欲生,每一次哀嚎都會促使身體抖動,絲弦便又嵌入血肉幾分,鮮紅的血滴入陣法中,反倒修複了裂隙,助其力量更加強大。
修道者重擊逼退青衫女,看着奇迹般複原的陣法如癡如醉:“溫鶴聲,沒想到你的血竟然可以修複我的剝魂陣,身上藏着這樣大的驚喜,倒叫我有些舍不得殺你了。”
鶴聲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一魂欲要剝離出她的身體了,腦海中想要活下去的意識突然如草般野蠻生長,發僵的雙手蓦地收緊,她大喝一聲:“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