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聲,記得保護好自己。”
鶴聲驚喜不已,奔跑到崖邊沖着九霄喊道:“我會的,你放心吧。”
回應她的是風聲。
她看着蒼穹,眼底漸漸泛起了水霧。
*
距離生辰宴已不足十日,天門宗的弟子正緊鑼密鼓籌備宴席需要的一切,因為老宗主刻意叮囑了,要辦的漂亮盛大,要讓整個修仙界的人都能從這場生辰宴中看出,天門宗的未來是他們的少宗主。
清幽雅緻的院兒裡,早就張燈結彩,可坐在屋子裡的人,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
飄拂的彩綢從他的視線内一晃而過,這方小小的天地又變得灰暗不堪了。
門口忽然多出一道影子,随着很輕的腳步聲漸漸伸展至屋内。
“貞兒。”
儲知貞怅然若失地收回視線,有氣無力問道:“爹,您這是做什麼呢?”
儲山不語,隻不緊不慢從袖袋中取出一隻長條木盒,緩慢摩挲着盒子上雕刻的纏枝暗紋,神情裡大喜與哀傷交織。
“為父自是在為你鋪路啊。”
“您不必如此的。”
儲山怫然:“天門宗早晚都要交到你的手中,爹也不可能護你一輩子,隻有這樣做,修仙界的各大宗門才能認清自己的地位,将你奉為首。”
儲知貞按在雙膝的手驟然叩緊:“可是爹,我就算站不起來也依舊可以修煉,我修的陣法在整個修仙界中無人可比。”
“你難道這輩子隻甘心于做一個陣修嗎?”
“我也可以用陣法趨劍。”
“貞兒。”儲山來到他跟前,俯身按住輪椅的扶手,氣急道,“你以為外界沒有關于你身患腿疾的流言蜚語,是因為他們真的敬你,尊你嗎?”
“我告訴你,不是。”
“是因為天門宗乃修仙界之首,他們不敢對你的缺陷有絲毫的指指點點,他們敬畏的是比自己有更加高深修為的人和權勢,你若站不起來,他日天門宗遭遇危機,那些表面上笑臉相迎的人一定會隔岸觀火,巴不得你快些死去,他們好取而代之。”
他拉住儲知貞的手,将長條木盒放到他掌中用力反握住:“還有,四時尊者曾經允諾過我們,隻要你能站起來,她就收你做她的弟子。你成了她的弟子,她不但會護你,還會護下整個天門宗,于你飛升仙界,甚至神界都是有利的,你可莫要糊塗啊。”
“她是天門宗的守護神,就算我不做她的弟子,她依然會護佑宗門的。”儲知貞奮力撒開他的手,盒子登時摔落在地上,裂成兩半,一顆棕黑色的丹藥骨碌碌滾了出來。
二人紛紛看向那顆丹藥。
儲山忙不疊撿起來,擦拭一番重新遞給儲知貞,儲知貞閉了閉眼,轉動着輪椅要離開。
“儲知貞。”儲山大喝一聲,上前阻了去路,又立即施法禁锢住他,“平日裡你再怎麼任性我都由你,但在這件事上,你沒得選。”
說罷,他直接掰開儲知貞的嘴,将丹藥給塞了進去。
儲知貞費勁掙紮,眉眼間擰出許多深淺不一的溝壑,始終不肯咽下那顆藥。
看到他痛苦掙紮的模樣,儲山心疼至極,眼眶裡很快泛出淡淡的淚光。可那顆能夠枯骨生肉的藥是他費盡心思才練出來的,世間僅此一顆,不能白白浪費掉。
被逼無奈,他隻能動用術法迫使口中的丹藥入腹,又催動靈力以儲知貞的□□為爐,直接煉化丹藥滲入筋脈骨髓之中後,才肯作罷。
□□化作爐頂的灼痛感無法很快消失,渾身滾燙的儲知貞雙目通紅,汗如雨下。丹藥漸漸生效,他的四肢宛如蟲蟻爬過、叮咬過,又癢又疼,片刻便蔓延全身,難受得他不停抓撓。
他從輪椅上撲倒在地,用身軀蹭着冰涼的地闆,以求緩解那種刺癢感。
儲山見狀,忙将他抱在懷裡,喚道:“貞兒,你忍耐一下,很快,很快就好了。”
望着喜色大于憂色的父親,儲知貞愈漸模糊的雙眼裡淌出淚來,他顫聲道:“爹,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們……”
儲山的笑意瞬時凝固,僵滞的嘴角往上抽了抽,很快推開懷中的人,站起來怒斥道:“你到現在也還這麼糊塗,你娘死後我堅決不續弦,為的是什麼?我就是怕他人對你指指點點,怕新的宗主夫人進門來你會受到冷落,我不想儲家枝繁葉茂嗎?我想,可我更怕你會成為兄弟間争權奪利的犧牲品。”
“貞兒,爹就你一個孩子,你必須站起來。”
儲山拂袖而去,他無聲無息地來,又氣湧如山般離開,隻留下儲知貞瑟縮在地上,像一條孤獨的可憐蟲,明明那麼怕黑暗,卻隻能蜷縮在黑暗裡。
他伸出手向着光探去,在意識渙散之際,看到一個姑娘帶着滿籃子的糖葫蘆走來。
“知貞哥哥。”
“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