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落進鶴聲掌中,她怔怔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默了默才道:“我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
淩霜華擡眸,從她的神色中觑見一絲落寞。這才幾日罷了,她就從一個活靈活現的人,變成了現下的鬼樣子,而那個救她于水火,教她修煉的男人卻無端消失了。
她在心中泛着冷笑:這些個男人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喜歡不告而别。
“仙音門擅音律,以音律樂器為術,我不懂劍道。”
茶水在掌中翻倒,淋了滿地,鶴聲微亮的眸子在滴答聲中徹底黯淡下去。
她好後悔,好後悔曾經不聽溫良的話,否者今日也不會這般狼狽無助。
難道離了他,她真的毫無翻身之力了嗎?
“你想好什麼時候報仇了嗎?”淩霜華撿走空茶杯,又換了個幹淨的重新倒滿茶水。
她俯身,為鶴聲捋開那束擋眼的頭發,把茶水重新放進她手中,為她緊緊握住:“一個月後就是修仙界一年一度的修者比試大賽,大大小小的宗門都會到場參賽觀賽。”
鶴聲擡眼,喃喃重複:“修者比試大賽。”
“嗯。”淩霜華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端穩茶杯,然後走開,“儲山已經連續很多年主持修者大賽,如今他的兒子治好腿疾,想必也會參賽,并且一定會拿到魁首。如果你想揭露他的真面目,那一天是個不錯的選擇,各大宗門掌門人在,精英弟子在,還有……上神界也會前來觀賽。”
“但如果你選擇那一天,那留給你的時間便不多了。”
鶴聲漆黑的眸子亮起了光,卻又在一瞬後暗了下去。
僅僅一個月,她該如何提升修為?
“如果他真的走了,你實在走投無路,那我幫你。”
鶴聲緩緩起身,握着茶水的雙手止不住顫抖,随着眼淚齊齊灑出。
她撩袍下跪,淩霜華忙阻了她:“你不必跪我,有一個人更加值得你跪。”
鶴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心中感激,隻能像個找不着家的孩子一樣,由淩霜華牽着,去往未知的方向。
此時天色已黑,青丘又點起了小提燈,将各條小迳照的如同白日一般。
一抹月色投下,淩霜華嘴角泛起了淡笑,然後拉着鶴聲鑽入青丘一片樹林裡。
借着頭頂枝葉間的縫隙,淩霜華念了串咒,不久後盈盈月華從枝葉間擠入,漸漸凝成一道發光的人影。
“師尊。”
浣月對淩霜華颔首,随後觀向她身側的鶴聲。
鶴聲的雙目裡映着浣月發光的輪廓,這個被淩霜華稱為“師尊”的人,大概也是個天外之人,她和玉光一樣厲害嗎?
她似乎明白了淩霜華的用意。
與此同時,浣月則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弟子:“霜華,這是何意?”
淩霜華直接跪下:“師尊,求您收溫妹妹為弟子。”
數道月華在林間流轉,繼而包裹住淩霜華,将她帶入另一個空間。
這道空間裡隻剩師徒二人,浣月直言:“我不能收她為徒。”
“為什麼?是因為那個叫‘玉光’的人嗎?”
浣月沒答,淩霜華卻明白了。“可是師尊,他走了,他抛下她走了,他們這些男人都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既然男人靠不住,我們女子為何不能互相依靠?”
“霜華,你失态了。”浣月少見地嚴肅起來,沉聲道,“換作别的人,我可以考慮一二,但她不行。”
“為什麼?師尊也不幫她,那這世間就沒有人可以幫她了。”
“如今的上神界長老會,局勢不明,而她在四時眼中就是一個違背天道而生的人,必要誅之。我若貿然收她為徒,四時作為長老會主持,便不會在有所顧及,屆時她若号令諸神讨伐溫鶴聲,我很難保住她。她待在他身旁,才是最為穩妥的。”
淩霜華有些煩悶:“他若是個負責的,便不會不告而别。”
浣月默了一瞬,笃定道:“他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