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了，玉光才盯着别處道了一句：“小心些。”

他還是不看她，鶴聲有些不高興，握住他的手臂正要說些什麼，他卻扭動着掙脫她的禁锢，轉身離去。

鶴聲急的在他身後大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連你也要走嗎？”

玉光雙腳如上枷鎖，再也挪動不了半分。他顫着一顆心，低聲說：“溫鶴聲，我們或許應該保持一些距離。”

鶴聲在他身後搖頭。

她才不要跟他保持什麼狗屁距離，離近一點怎麼了？會遭閑言碎語，還是會天打雷劈？她行的端坐的正，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

“我活過來後的每一天，幾乎都有你的參與。”她一步步走上前，停在他背後繼續道，“我沒有爹爹了，沒有同門了，我不想你也離開。”

她在做什麼？在向他示弱嗎？玉光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當讨厭他昨夜的輕浮，應該将他遠拒千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剖白自己的心迹，要讓他看個明白。

他歎了一聲，強忍心中的起伏曲折，故作冷靜：“早晚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人，早些保持一定的距離，對你對我都好。”

“你是因為昨晚的事才要和我保持距離嗎？”鶴聲繞到他跟前，擡着滿眼倔強盯着他細看。

這層脆弱的窗戶紙就這麼叫她輕易捅破了，玉光就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在她的目光裡赤.裸站着，避無可避。

他此生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狼狽過。

“溫鶴聲，我們都該冷靜一點，清醒一點，不要犯糊塗，不要把那些微不足道的關愛和欣賞發展成不可切割的緊密關系，更不要因此萌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眸子裡水波漸起，鶴聲又上前一步：“犯糊塗？不該有的念頭？你是覺得我溫鶴聲是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蠢貨？還是在脆弱時候分不清好壞，逮着一根救命稻草就巴巴跟上去的糊塗蛋？”

酸脹的雙眼很快落下幾滴淚，鶴聲終于覺得輕松了，她将眼前的玉光反複打量，忽然覺得他才是那個糊塗蛋，是個連自己真心都不敢面對的膽小鬼。

她說：“我的确從小就沒了娘，可是我還有爹啊，還有一群陪我玩陪我鬧的缥缈峰弟子，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可憐蟲，我不缺衣食，不缺關心和愛護，我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我不是一時興起，更沒有因你幾分關心，就把你當作是我的救贖。”

“我的情感從未有過分毫缺失，而我的念頭，光明磊落。你的呢？還是覺得不可示人嗎？”

玉光啞口無言，他終于願意認真看她一眼，卻隻是一眼後又逃開了。一觸即破的克制又重新築起了高牆，他不允許自己越過，也不允許别人越進來，尤其是她。

他掌住鶴聲的雙肩，将她推離開自己，讓他與她的中間空出一條巨大的縫隙。“溫鶴聲，我怕我會傷害到你。”

看着他強行劃出的距離，鶴聲心如刀絞。她其實也不明白，這段剛剛萌芽的情愫被掐掉根和芽的時候，為什麼會這麼令人難過。

她想了想，她與儲知貞相處時日更久，在與他劃清界限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受，為何偏偏與玉光，這個相處不過數月的男人，在情感上率先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玉光與她擦肩而過，她用力閉上雙眼，哽咽道：“這又不是什麼被世俗所縛的禁忌，為什麼連上前一步都這麼難？”

這夜過後，鶴聲沒在青丘見過玉光，或許他還在，隻是不願意見自己罷了，又或許，他早已離開。

隻是兒女情長終究不過一夜露水，太陽出來後該散的也就散了，比起手刃仇敵，讓溫良和缥缈峰弟子們瞑目九泉，情啊愛的的确算不得重中之重。

她又重新拿起了不悔劍，一連數日都在狐族練劍悟道，到了入夜時分就一個人坐在外頭，快天亮時才去睡一會兒，睡醒後又開始練劍，甚至在遇到瓶頸的時候去請教紫君、紅妩和淩霜華。

紫君與紅妩修的狐族秘術——同根術，使的是弓箭，根本就不懂劍道，如何能給為她解惑？

可抛卻情愛的鶴聲，心中隻剩下仇恨了，她白着一張臉，頂着眼底兩圈烏黑，開始病急亂投醫。

“我可以修你們的同根術嗎？這要修多少時日方能大成？”

紫君嘴角抽搐，看着近乎癫狂的她，不忍說道：“姐姐，先不說狐族秘術不能外傳，你家就生了你一個吧？同根術之所以叫同根術，是因為它隻能是有血緣的親兄弟姐妹同時修煉才行。”

紅妩托着腮，瞅着她那一臉衰樣，竟有些心疼了，忍不住給她支招：“要不……你去問問淩姐姐，她跟你都是修仙界的，應當知道什麼功法更适合你。”

鶴聲如夢初醒，轉身就去找淩霜華。

淩霜華見着她的時候也是一驚，捧着她的臉問她：“你是不是又中了心魔？這才幾日，怎消瘦的如此厲害？”

鶴聲說：“練劍練的。”

她這般模樣，的确是日夜練功所緻，但也跟心魔脫不了幹系。儲山的話到底在她心底生了根，發了芽，她無法做到不在意，畢竟他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如果不是她強行與儲知貞結緣，趁人之危，或許這場災禍可以避免，亦或是不會失去那麼多無辜的生命。

“仙子姐姐，我要報仇，可是我現在打不過儲山，所以我拼命練劍，但我的修為似乎停滞了，不管練多久都突破不了，我該怎麼辦？”

她上前抓住淩霜華的手，魔怔似的問她：“你懂劍道嗎？又或者有沒有适合我的其他功法？又快又厲害的更好。”

淩霜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拉她坐下，一邊倒水一邊問：“你的劍術不是他教的嗎？為什麼不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