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她就說了,孩子,是一把刀,是一種束縛……
當初她心甘情願,真的想跟燕家綁在一塊,想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說如今還不是時機,不肯要,二人甚至為此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如今她不想了。
他倒好,主動的提了。
李蘊如拒絕。
“過去我想要,你不肯給,如今……我不要了。”
她道:“這種靠着一個孩子來維系的地位和尊重,跟提線木偶有什麼區别,永遠受着人牽制。”
李蘊如看着他,因為情潮而漲紅的臉漸漸恢複正常,亦變得嚴肅。
她一字一句告訴人,“燕長君,我李家縱使如今已經落魄了,可我莅陽公主,還未曾淪落到需要用一個孩子去争奪什麼東西的時候!”
“其實方才在門外,你聽到了吧?”
燕甯裝傻,“公主在說什麼,長君不清楚。”
“别裝了!”李蘊如推開他,“你我夫妻好歹同床共枕了一年,我什麼心思你看不出,不肯去了解,可你的心思,我能看明白。”
“莅陽。”
他喚她,曲調哀怨纏綿,飽含情思。
李蘊如強逼着自己不去看他,不受人的思緒影響,繼續道:“我同你母親崔氏做了交易,隻要她幫我李家人脫身,我就跟你和離,離開燕家。”
“你這些時日在宮中,包括從承恩寺回來,我冷着你,都是故意的,我需要你配合我,先為李家争取,我才可拿你同燕家做交易。”
她說得那麼坦蕩,也沒有一絲猶豫。
“我今時今日的乖順,所有給你的小意溫柔,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增加自己的籌碼罷。”
她的話如同一把鈍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插。
燕甯确實聽到了。
他不放心人同母親獨處,又怕生出什麼事端來,故過去等人,想着若真有什麼事,他也可幫忙解釋,緩和一二,卻不曾想會聽到那一番話。
他的公主,在拿他當籌碼,威脅他的母親。
那一刻,他真想沖進屋去質問她。
然而最後殘餘的一絲理智讓他忍住了,沒有這麼做。
若是進去,将話挑開來說,那麼……就真的沒有一絲轉圜餘地了。
他逼着自己當做不知道,想盡自己的力去挽回。
她想要孩子,他也可以給……
然而現在,她說不要了,她那麼聰慧,什麼都知道,便這麼将話挑開來,承認什麼都是她算計。
他隻是她算計中的籌碼。
燕甯覺得好笑,自己自幼習經綸,棋藝當屬天下一絕,卻不曾想今日會着了道,淪為她人算計的棋子。
他渾渾噩噩,連站都有些站不住,過後良久,才勉強回過神,找回自己的場子。
燕甯自嘲的笑了一聲,問道:“公主如此坦率直接,難道就不怕我知道真相翻臉,不配合你嗎?”
“公主的目的,不過是要李家人安全罷,你如此沉不住氣,可是會亂了計劃。”
李蘊如不以為意,“郎君配合,燕家出面,皆大歡喜,郎君若不配合,那我便隻好去找他人了呗。”
她擡頭看他,也跟着笑了。
“這晉朝,還不止燕家一個世家呢,謝家,王家,桓家……哦,或還有陳家,那陳二郎對我也是滿有心思的,何況還廢了,定然無世家肯嫁女郎,求一求,我想陳家應當是很願意幫這個忙的。”
燕甯不屑,道:“公主常說世家虛僞,世家重利,如今的公主,就剩下了個殼子身份,你覺得毫無價值的你,有什麼東西,值得這些世家為你如此奔走,不惜可以得罪燕家,還有楊氏蕭氏!”
假面撕開,饒是親密無間的夫妻,也頃刻間成為敵人,恨不得将刀子往對方身上捅。
他們都知道,彼此最大的命門在哪裡!
“公主倚仗的,不過是我的一點寵愛罷,如若沒有這些,這落魄的公主,說破了天去,那不過也就是個普通婦人,簡直異想天開!”
這便是燕家傾力養出來的郎君,不論素日多麼的端方有禮,寬厚待人,真實際犯了他的忌諱,世家的那些惡劣獸性就出來了。
不過,他清楚哪裡刺她最傷,她又何嘗不是?
李蘊如不言語,隻是慢條斯理的将衣物褪下,隻剩一張金線牡丹的抱腹。
她道:“如今的莅陽,确實是什麼都沒有了,不過還剩餘一點,就這副身子,勉強是能看的,郎君光風霁月,尚不能自持,我想……其他的世家郎君,應當更如是。”
“李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