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田豐茂喊住她:“酒兒妹妹,我過來還有件事……”
他語氣踟蹰,半天沒哼唧出來,田酒耐心地等着他說:“什麼事?”
田豐茂一張臉越來越紅,田酒眼神平和,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地看着他。
口中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後他隻好轉了話頭:“……我,是想謝謝你,昨天你在路上把我扶起來,又親自把我送回家,我特意來和你說聲謝謝。”
“不客氣,原本就是嘉菉沒輕沒重的,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沒法和嬸子交代。”
田酒說起來也是心有餘悸,田豐茂聽她頻繁提起田嬸子,失落地歎了口氣。
田酒沒多注意他的表情,催促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回家了,家裡兩個都生了病,我得回去看看。”
“生病了?嚴重嗎?”田豐茂追問。
“小毛病,不用擔心,”田酒對他笑笑,“走了,你也回家吧。”
田豐茂伸着脖子望着田酒的背影漸行漸遠,一拐彎消失不見,才垂下頭,歎了口氣。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田嬸子,手指點點他的肩膀,“瞧你這衰樣?一句提親有什麼說不出口的?你再不說我可就找媒人上門去說了!”
田豐茂耳根子一紅:“娘……”
田酒回去路上,大黃嘴裡叼着一捧綠枝,從草叢裡鑽出來,甩着頭跑過來。
“怎麼了?”
田酒接住狗嘴裡的紅杆綠葉子,細細一看,笑了:“這不是紅絲草嗎?”
紅絲草治拉肚子有奇效,看來既明和嘉菉有救了。
她揉揉大黃的狗頭,摘掉它耳朵上粘的雜草,誇它:“黃哥怎麼這麼厲害呀!”
“汪汪!”
大黃驕傲地仰起頭,張開嘴巴笑着哈氣,用嘴筒子去戳田酒的手,尾巴亂甩,瞧着開心得不得了。
田酒的心情也被它感染,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你們倆在我家門口笑啥呢?”李桂枝抱着娃娃,倚在院門上,揚聲說道。
田酒站起來,朝她揮揮手,迫不及待地分享:“既明和嘉菉拉肚子了,大黃就找了紅絲草回來,你瞧它多聰明!”
她舉起紅絲草給李桂枝看,李桂枝走過來看,稀奇道:“還真是紅絲草,大黃不得了,成了咱們田家村的狗大夫,都會給人治病了!”
她語氣誇張,田酒聽着直笑,大黃好像也知道是在誇它,在田酒腳邊打着轉跑,又嗷嗷兩嗓子。
“桂枝姐,我先回去了。”田酒沒忘記家裡還有兩個病人呢。
她正要邁步離開,李桂枝卻突然道:“你還不知道吧,昨個嘉菉搶了我一把巴豆。”
“啊?”田酒茫然,“他搶東西幹什麼,我又沒缺他一口吃的……”
才說到這,她忽然反應過來,問題不是搶東西,而是他搶的是巴豆。
她是活得簡單,但不代表她是個傻子。
嘉菉時好時壞的态度,午飯時的奇怪表現,還有現在這一把巴豆,已經足夠說明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要不是她運氣好,恐怕現在拉得站不住的人就是她。
田酒慢慢垂下頭,眼神停留在手裡的紅絲草上。
半晌,她手一松,紅絲草輕飄飄散開落地。
李桂枝逗着娃,眼角餘光掃過來,用肩膀蹭蹭她的肩膀。
“男人都是沒良心的貨,别放心上,隻當個物件,好用就用着,不好用就扔了。”
田酒擡起頭,眼睛一彎:“桂枝姐,我知道的。”
大黃狗頭來回轉,似乎察覺出什麼,嗷嗚嗚地低聲叫喚。
田酒蹲下來,捏捏它的耳朵:“不關你的事。”
一人一狗最後空着手回了家。
竈房裡炊煙袅袅,田酒過去一看,既明在竈台前,蒼白的臉被熱氣熏得绯紅,眉毛蹙着,瞧着更顯清瘦。
嘉菉在竈膛前,臉被火烤得通紅,除了嘴唇有些白,精神像是好了些,笑着說:“你回來了,既明說今天煮雞和冬瓜吃。”
很平常的一幕,像曾經阿娘站在竈台後做飯,她坐在竈膛前添火。後來,竈台後的那個人就沒了。
田酒眸光微動,搭在門框上的手指收緊,轉身離去。
沒一會,她又進了竈房,丢一把紅絲草過去:“用這個煮水喝,治拉肚子。”
嘉菉坐着,草葉揚起的灰撲了他一臉,他發着愣沒避開。
“你還特意去幫我們找草藥了?”
“黃哥找的。”田酒抛下一句話就走了。
嘉菉轉頭看向既明,抹了把臉,有點懵:“大黃找的?能吃嗎?”
既明走過來蹲下,捏起一根紅杆子,仔細辨認,又湊近嗅了嗅:“細長紅杆,長圓綠葉,有辛味,應該是地錦,确實能治腹瀉。”
“這是地錦?大黃居然還有這本事?”
嘉菉驚奇,原來下午大黃嗅聞他們,是發現他們有病痛,要給他們找草藥。
他現在是信了,大黃是真通人性。
既明拿起地錦:“先别管它的本事,趕緊煮水喝了吧。”
再拖一會,恐怕巴豆的藥效又要發作。嘉菉身強體壯還能扛得住,既明是真的要不行了。
兩人急忙洗了地錦燒水喝,嘉菉喝得快,燙得嘴唇通紅。
“你也喝得太急了。”
既明端着碗還在吹,嘉菉一碗燙水呼啦啦都快喝完了。
“你慢慢喝,我去找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