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自然察覺到兩人的異樣,遞給嘉菉一個眼神。
怎麼回事?
嘉菉哀怨地看向田酒,田酒正在啃雞腿,小嘴吃得油亮,食欲似乎比往常還要旺盛。
哪像他食不下咽,隻能吃下一碗飯。
嘉菉看着她,注意力完全被她生動的吃相吸引,完全忘記還有個既明在等他的回複。
三個人一個吃,一個看,一個邊吃邊看。
田酒誰也不管,吃飽把碗一放,自去洗澡,洗完早早進了屋子。
既明和嘉菉蹲在辘轳井旁邊洗碗,嘉菉長籲短歎,既明又問:“到底怎麼了?”
“她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中午的巴豆是我放的。”
“……”
嘉菉憂郁地說完,忽然覺得不對勁,一轉頭,迎面就是一瓢冰涼的井水。
既明一側嘴角提着,一字一頓道:“你可真能幹。”
嘉菉抹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天靈蓋發涼:“哥……”
“别叫我哥,我沒有你這麼蠢的弟弟。”
既明快速刷完自己的碗,直接起身走開,剩下一大盆碗筷都留在原地沒動。
明明平時都是一塊洗的……
嘉菉又抹了一把臉,認命地彎下腰刷碗。
夜色慢慢深了,小院子裡安靜下來,蟲鳴悠長,直到一陣放輕的腳步聲響起。
大黃咻地一下擡起頭,機敏地看過來,看清來人後,又懶洋洋地趴了回去。
既明放輕腳步走近堂屋,堂屋裡黑漆漆的,他靜靜聽了會,确認人睡了,悄然把關好的紗窗慢慢推開。
就着月色看到嘉菉熟睡的臉龐,他微微一笑。
半夜,嘉菉翻了個身。
又翻了個身。
“嗡嗡嗡”的聲音來回環繞,直接把他從睡夢中吵醒了。
這一醒,他才發覺臉上手上又燙又癢,周圍的嗡嗡嗡聲大到他像是進了蚊子窩。
嘉菉趕緊起床點燈,這才發現紗窗大開着,屋裡蚊子亂飛,嗡嗡嗡地圍繞他的床飛來飛去。
要了命了,難道他睡前忘了關好紗窗?
嘉菉一邊撓臉,一邊抓蚊子,不知道折騰了多久,蚊子沒解決完,倒是把他的睡意給解決了。
他坐在床上,撓着臉發了好一會呆。
更清醒了,他拿着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轉到供台前,撥了撥邊緣開始發黃的荷花,絲絲香氣飄入鼻端。
嘉菉把燭火放到櫃台上,燭光照亮田酒阿娘的牌位。
嘉菉歎:“大娘,我想跟你聊聊,成不成?”
牌位:“……”
“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嘉菉又等了等,才開口道:“你說我為什麼會來你家呢?這周圍那麼多村子,我怎麼就來了田家村呢?田家村那麼多戶人家,我怎麼就跟田酒回來了呢?回來也就回來了,怎麼田酒又偏偏和趙家人認識?這到底又是為什麼?大娘,其實我覺得田酒人也挺好的……”
他絮絮叨叨,田酒在裡屋翻來覆去,總聽見堂屋窸窸窣窣的動靜。
既然睡不着,順帶起個夜。
她一推開房門,黑暗中隻有供桌一圈亮着,田酒睡眼朦胧中,看到人影晃動,吓了一大跳。
“啊!”
嘉菉:“啊啊啊啊啊!”
叫聲驚醒了大黃,它跳起來仰頭長吠:“嗷——”
好一陣雞飛狗跳,田酒按住吓得亂跳的心髒:“你幹什麼呢?”
嘉菉正趴在牌位旁,嘴巴張着,旁邊的燈火照亮他半張臉和牌位,如果他沒尖叫的話,看起來真挺吓人的。
“我……我沒幹什麼,我就跟你娘唠唠嗑。”
田酒揉了揉耳朵:“你說什麼,我剛才好像沒聽清。”
嘉菉:“我就是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起來跟你娘聊聊。”
田酒:“……神經。”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還是尿尿比較重要。
上完茅房回來,嘉菉已經坐回床上,手裡拿着燈,田酒終于看清他一臉的紅包。
“你這臉怎麼回事?你睡覺不關門嗎?”
山裡夏天本來就蚊子多,可也沒見誰被咬成這熊樣。
“關了,”嘉菉撓撓臉,可憐兮兮地,“沒關窗。”
“……”田酒無言以對:“睡吧,睡着就不癢了。”
說完她就要回房,嘉菉叫住她:“田酒。”
“什麼?”
“你這就不管我了?”
總是擡着下巴傲氣淩人的人,這會話裡竟帶了點不自知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