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雲是追着那條黑蛇找來這裡的,誰知剛剛踏進夜店半步,便察覺從始至終萦繞在自己鼻尖的魔氣消散殆盡,更加強大、刺鼻、難聞的魔息撲面而來。
“……”他感受到身體自動産生的排異反應,無聲抿緊唇,收刀緩緩擠過人群,尋了個靠近中心的位子坐下,随即便有個紅毛紋身的男人走近,語氣谄媚地問:“想喝什麼?”
林朝雲拿起桌上菜單,浏覽一遍:“來這裡幹了幾年了?”
正無聊整理自己上翹卷毛的青年撇了撇嘴:“三、四年吧,不久,先生,我今年才二十七。”
“二十七?”林朝雲擡眼看他,目光在對方刻意化得稚嫩的面容上劃過,随後落回菜單上,“确定沒有少算一個零?”
“客人你開什麼玩笑呢我怎麼可能才多加一個零……诶?”
酒保還以為遇到了同行,歡天喜地地客氣兩句,卻見面前高挑挺括的男人摘下黑帽,露出了兜帽下銀白色的長發,随着動作傾瀉在削薄的肩頭,轉頭露出一雙曾在某人手機屏幕上見過無數次的霜色眼眸:“兩千三百歲?”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那還真是挺大的。”
酒保整個人都開始哆嗦:“我靠靠靠你你你你為什麼會在這——”
“這家店誰開的?”
“我我我我楚楚楚楚……”
“楚櫂?”
“對對對是是是是他!”
林朝雲語氣平淡地嗯了一聲,丢開菜單,起身揪住酒保的衣領,把他拽出吧台:“帶路。”
酒保吓得人形都有點維持不住,支支吾吾地問:“帶帶帶帶什麼路?”
“姑且先不追究你們私自來人間開店這件事,”林朝雲語氣冷得掉渣,“帶路,我要見楚櫂。”
“不是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既拖住他又不讓他受傷?!”至尊無敵豪華包廂裡,楚櫂把所有陪玩陪唱的魔女們都趕了下去,臨時臨頭披了件酒紅色西裝崩潰地質問手機那頭的暮行雨,“你難道不知道他那一刀砍下來,我的命就沒了嗎?!”
電話那頭,暮行雨語氣淡然:“别瞎說,他的脾氣比三千年前好多了。”
楚櫂聲淚俱下:“我信你個屁!如果脾氣那麼好,你是說了多混賬的話才會把他氣得離家出走?!”
“……”
電話那頭的暮行雨沉默了,楚櫂啪地點開免提,清清嗓子打算大罵暮行雨三百回合。
下一秒,他就眼睜睜看見包廂非員工不得打開的大門吱呀推開,新找的圓臉清秀小酒保怯生生地站在門口,面如土色,失魂落魄沖他喊:“楚哥……”
而在他身後,林朝雲一身黑,整個人瘦長筆挺,比小酒保足足高了一個頭,站在他身後就像哥哥帶小孩,對上楚櫂如臨大敵的眼神,微微颔首以表問候。
楚櫂……楚櫂茫然地張大嘴,下巴幾乎要砸到地上,手機免提沒關,傳來暮行雨焦急又煩躁的聲音:“我他-媽就是開了個玩笑,結果玩過頭把人氣得臉都紅了,不過你别說,他生氣的樣子還有點……”
好看兩個字隻發出個音節,林朝雲就已經一個箭步沖過來,奪走手機關掉免提放在了耳邊。
楚櫂把小酒保揮退,轉頭見到創世神愈來愈黑沉的面色,默默地在心頭給暮行雨點了根蠟。
暮行雨猶在不知情地嘟哝:“你可真會說話,說他是離家出走,搞得跟小情侶吵架似的……”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隊友賣了的楚櫂一擡眼,迎面撞上刷刷幾個冰冷冷的眼刀,随後就見對方嘟地一聲挂斷電話,把手機丢回自己懷裡。
林朝雲面沉如水,走到牆邊啪地打開大燈,驅走屋中醉生夢死的頹廢氣氛,找了個最幹淨的地方坐下,翹腿無波無瀾地看向楚櫂。
楚櫂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抖着聲音問:“殿殿殿下此番前來可是有什什什麼要緊事?”
林朝雲眸光森然地聽着他卡成九十年代錄音機的話,召來寬刀往桌上一放:砰!
楚櫂整個人都驚得蹦了一下。
林朝雲沒有計較他那幾句口嗨,沖那把刀擡擡下巴:“上面的血。”
楚櫂哆嗦得人都快要得癫痫,聞言沒反應過來地‘啊’了一聲:“什麼血???”
傳世神屈尊降貴地抽出一張紙,往輕薄如紙的刀刃上一抹,亮在他眼前:“這血,是你們魔界的,還是什麼地方的?”
楚櫂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剛剛的話并不是想讓自己血濺三尺的意思,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聞了聞,當即皺緊眉輕嘶一聲:“好混亂的氣味。”
林朝雲眉梢不動,沉聲說:“你的意思是,這血并不是存粹的血海生物?”
楚櫂點了下頭,直起身,把紙巾接去,拿食指沾取一點點在舌尖。
“是的,殿下,您猜的沒錯,”過了幾秒,他随手抄起一瓶酒仰頭灌下半瓶,醉醺醺地一抹嘴,“這并不是由血海孕育的魔物,他們身上的力量非常斑駁,甚至還參雜着一點點仙力。”
林朝雲的臉色瞬間更冷了,略帶了些不可置信地重複:“仙力?”
“可能是堕仙,”楚櫂坦然,“也有可能是出生在不周山的魔物,畢竟這抹仙力非常稀薄,并不占據主導。”
林朝雲登時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