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華林一時來不及在意他過分類人的舉止,湊上前去,拿起那張紙一看,問:“這是這個字的意思?”
林朝雲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暮行雨湊過來看了一眼,頗為體貼地代為解釋:“這兩個字有類似的字形。”
林朝雲配合地點了點頭。
随後,他站了一會,伸長手摁住了另外一張紙,勾着筆,在上面刷刷刷寫出幾個有力而漂亮的字:“王族傳世之寶,曾為太祖所作。”
——這是包含那個字的一整句話的意思。
杜華林眼睛騰地亮得驚人,跟幾年前第一次看暮行雨破譯壁畫時大差不差,就差跪下來求林朝雲拜師了,把照片往林朝雲懷裡一塞:“我什麼時候能夠拿到相關的文獻資曆整理?”
林朝雲:“……”
他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腳下一個打滑,仰面跌進了邪神的手心裡。
暮行雨捧着他,舉到胸-前,跟展示自己心愛的寶物一樣,對杜華林說:“三天。”
杜華林:“兩天!”
暮行雨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三天,不能再壓了,朝雲很要打瞌睡的。”
懷裡的兔子這次不蹬他,看上去像是已經昏迷不醒,或者聾了有一段時間了。
杜華林死不讓步:“兩天!最多兩天!暮先生您也要體諒一下我們……”
“……太趕了,來不及。”暮行雨心說你們有什麼好體諒的,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明天定了溫泉旅行慶祝大虞遺址的成功,嘴上倒是沒有拆穿,說,“我這幾日事情很多……”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見強硬得說不過,杜華林變臉如翻書,頃刻間便低眉作垂淚狀,“現場發現了一幅保存非常完好,并且信息量巨大的畫作,我們想要盡快過渡到對畫卷的研究,所以時間很趕……”
啪!
暮行雨額頭跳起第二根青筋,被他擡手摁住,用盡這輩子所有的涵養極慢極慢地吐-出幾個字:“兩、天、半。”
杜華林面上的悲痛焦慮和爍爍淚花瞬間消失:“成交!”
林朝雲:“……”
他沒有忍住,仰起頭瞥了表情緊繃愕然到無法控制的暮行雨一眼,三瓣唇悠悠一動:“你寫。”
暮行雨:“……”
他不願再聽,視死如歸般閉上了眼。
杜華林隻待了不到兩分鐘便起身告辭,暮行雨送他到門口,妄圖以我不喝酒這一職場必備借口退回兩瓶茅台,卻被杜教授一把回絕,摁住高級茅台那精緻的包裝,義正言辭道:“這不是給你的。”
暮行雨:“?”
“這是給林琅的。”
林朝雲:“……”
他趴在手心裡,看了看那比見過的任何一種酒度數都高的兩大瓶,聳動了幾下鼻頭,默默别開了腦袋。
一人一兔的沉默帶給了杜華林全新而有力的借口,之後十分鐘,暮行雨将他拎來的大包小包全都推了一遍,最後得到了十多句真心實意的:“給林琅補補,不是給你的。”
他:“……”
小老頭說完就慫,從包裡掏出墨鏡戴上,一攏自己身上洗褪色的黑外套,大步走進了電梯。
獨留暮行雨一人站在玄關,兩手大包小包拎滿各種東西,活像個過年出去串門的。
林朝雲望了望,選中了那籃看上去格外普通的黑色長方形禮盒,看着說:“黑色的那個,是什麼?”
暮行雨砰地關上門,轉身,聽見他這句話,便從一堆東西裡翻出了黑色長方塊:“這個啊……”
他的聲音猝然頓住,随後便再也沒有了後續。
林朝雲眯着眼等了幾分鐘,見遲遲沒有收到後續,便跳在地上,擡起上半身,兩隻前爪啪地摁在了包裝盒上,彎腰朝裡探:“什麼東西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豈料他剛看到一個你字,整個禮盒突然被單手舉起,暮行雨面色格外-陰沉,捏着禮盒的指骨用力到泛白,在紙面上留下幾個指印。
“沒什麼,這東西應該不是杜華林送的,”他聲音極冷,“能撐着變成人身嗎,朝雲?”
林朝雲在體内運轉了下神力,雖然已經貧瘠到了幾乎沒有的地步,但維持人身還是足夠的。
他從暮行雨陰沉的臉色中看出了些許端倪,扒住沙發帆布慢慢直起身說:“怎麼?”
雖然對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還是本能地察覺,那個黑色盒子中的東西,或許和自己有關。
所以遲疑了幾秒,林朝雲還是開口:“這盒子裡……是和我有關麼?”
暮行雨半真半假地嗯了一聲,半晌,彎腰把林朝雲抱起來往卧室裡走:“你不用管,等會楚櫂請吃飯,你換下衣服,我帶你去。”
“他請你,我為何要跟去。”
“……他請我們兩個,說是要為了上次的事賠罪。”
林朝雲定定地看着暮行雨,良久,眯着眼将對方遞過來的襯衫扒拉到一邊:“繼續?”
暮行雨默默把手裡的褲子皮鞋内-衣等等等等疊整齊放到一邊櫃子上。
下一秒,砰!
他被林朝雲一腳踹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