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冷水都帶着熱意,半點解不了暑氣,張将閉着眼,冷水潑面而下,順着眼睛淌到下颚線,落進潮濕的水泥地闆。
天地間,隆隆雷聲裡隻剩那雪白的皮膚與櫻粉,冷水沒不過侵襲全身的熱浪,沈辭洲的形象在他腦海中格外清晰、格外明朗。
“别摁那兒~”
“我那兒是敏感點,摁了會有反應。”
怎麼會有這樣直白的人。
怎麼會有這樣坦率的人。
怎麼會有這樣漂亮的人。
張将龌龊地想着他,想着那張無與倫比的臉,想着那白與粉的碰撞,想着那扣手剛好的腰窩,将沈辭洲的那兩句話反反複複、重重疊疊在腦子裡一遍遍咀嚼,他太難受了,難受得近乎低喘,難受得任憑熱浪在身體裡亂竄,從未有過的難受。
他是如此下作,下作地幻想着一個喜歡着他按摩手藝的客人自渎,天光顫抖,松柏晃動,逼仄的空間裡熱浪滔天,悶雷聲裡終于得到了釋放,并不暢快,反而令他更加煩躁。
小黑看見他走出浴室,嘴裡磨牙棒掉在地上,粗大的黑色尾巴瘋狂搖動,尾巴打在他的小腿上生疼。
張将蹲下,摸了摸它的狗頭:“小牲口。”
不知說狗還是他自己。
他看着屋外的雨,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那個藍色浪花頭像的人的消息還停在——别來了。
再上一句是一個問号。
叫“洲”的大少爺脾氣是不太好,按照那樣的脾氣,估計下次不會再找他按摩了,也不怪“洲”,是他自己失禮了,是他自己無法自控,是他自己動了心燃了情,是他下作得想要更多,不怪“洲”。
張将拆了根綠豆冰棍,拖了小木凳坐在門口,小黑的尾巴還在扇他,很疼,疼點好,是對他下作的懲罰,他把冰棍咬了一塊丢給小黑。
連着三天的雨,屋前的土路早已泥濘不堪,野草卻更有勁,在雨中昂揚着翠綠的草葉,雨水充沛,今秋的收成應該不會太差。
他點開“洲”的朋友圈,寥寥幾條,但足夠紙醉金迷,晃人眼的摩天高樓和奢侈做派的裝飾物。
——落地窗下,燈火輝煌,橙色燈帶沿江鋪開,細看不是什麼燈帶,是成片的歐式建築,江這邊的明珠高塔散發着紫紅色的光,城市鍍了一層光怪陸離。
洲的拍攝技術很好,氛圍感把握到位,也許洲是個攝影師。
洲的文案配着:今天心情不錯。
張将看他的微信地區,申城,申城是江城附近最大的國際化都市,但張将從沒去過,隻聽過“不夜城”的稱号還有那個夏天永遠兌現不了的申城野生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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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考前三,暑假就去申城野生動物園。”
“好玩嗎?”小張将看着爸爸,一臉好奇,“有老虎和熊貓嗎?不會又是拿小狗塗上黑色顔料裝熊貓吧?”
爸爸沒忍住笑起來,摸摸小張将的頭:“有老虎和熊貓,不是小狗扮的熊貓,是真的大熊貓,很多隻大熊貓,還有小熊貓。”
“那比江城動物園還好玩嗎?”小張将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他小小的一方天地都在百花街,百花街外的江城已經是他見過最大的天地。
“如果江城動物園是河,那申城野生動物園就是海。”
小張将對海充滿了向往,江城還隻是河的話,那申城得多大啊,會大到看不見邊嗎?
小張将:“那我要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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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将退出了沈辭洲的朋友圈,洲是申城的洲,是在海裡的洲,是和他有着千差萬别的洲。
是他無法跨越的那個暑假,是他過不去的一場空夢,是拿着第一的成績單得不到回應的一具屍體,是往後再也見不到光的百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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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洲的好興緻全被張将鬧沒了,就沒見過那種神經病,按摩了一半就跑不亞于做.愛做了一半就跑,羞辱人也不至于用這種方式,真是個大煞筆!
他換了身衣服,下樓從車庫開了輛邁凱倫,一腳油門就到了江城最大的新白馬國際俱樂部,經理沒見過他,但從對方的穿着與氣質能感受得到是個熟路子。
經理叫了十幾個小年輕去沈辭洲的包廂,挨個上陣,各顯神通。
沈辭洲懶散靠在沙發上,翹着腿打量着面前百花齊放的少年們,别說還真别說,江城雖小,但小鴨子還别有風味,個個模樣都不賴,身材也不賴。
江城水土還真養人,這幫小鴨子放申城絕對個頂個的吃香,他漫不經心地望了望這批小鴨子,最終留下兩個看起來還不錯的。
“我叫阿文。”說話的男生聲音軟軟的甜膩得南方腔調。
沈辭洲看了眼他,眼睛鼻子和張将那張臭臉有幾分相似,不過是白皮秀氣版,這副五官還是跟麥色更協調,太白了反而襯不出這副五官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