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洲的聲音是溫柔的男中音,此刻在他耳邊講着最蠱惑人心的話。
男人和男人本就不是正常的,而沈辭洲明明洞察了他的取向,卻還引着他往一條沒有方向的路上走。
“我是男人。”張将有些底氣不足。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起了反應,又說出他是男人。
沈辭洲挑眉,看張将那副純情的臉:“你别告訴我你是直男。”
見張将不回答,沈辭洲繼續說,“你的身體反應可一點都不直哦~”
他的話格外刺耳,連最後那點遮羞布都不給他留。
聽到沈辭洲說喜歡他,他太震驚了,也太意外了。
二十四年的人生裡,有很多人說喜歡他,無一例外都是異性,什麼身份什麼年齡都有,那些喜歡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吹過他的心上又吹向其他方向。
他不會接受喜歡,喜歡一種陌生又充滿責任感的事情,而他厭棄一切包括他自己。
可是,沈辭洲喜歡他。
精緻的,住在三千萬大别墅的大少爺說喜歡他。
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喜歡。
他喜歡他什麼?
張将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喜歡。
“你喜歡我什麼?”
沈辭洲發現他認真的時候極為亮眼,劍眉星目:“喜歡你這個人,哪兒都喜歡。”
張将發現他薄荷綠色襯衫的領口别着一片淡金屬色的四葉草,和他一樣精緻奢侈,被這樣的人喜歡應該是殊榮是勳章,可他現在除了跳動飛快的心還有看不到未來的惶恐。
“咚咚咚”,玻璃門外,戴着鬥笠的老太太輕敲着門,打破了這屋内原本的氣氛。
張将慌張從沈辭洲跟前起開去開門。
老太太滿頭熱得是汗,身上的碎花襯衫胸口汗濕了一大塊,印出裡面白色的背心,老太太旁邊是停着的三輪車,車裡裝着兩大框紅薯。
張将拉開門,老太太去三輪車裡拿了幾個各大的紅薯。
“李阿婆你進來休息。”
李阿婆把紅薯給他:“我準備回去了,”
“這大熱的天,快四十度了,您進來休息到傍晚再走。”張将看老太太執拗,“空調費貴得很,您快進來。”
李阿婆這才摘下鬥笠走進來,沈辭洲注意到這個老人已經滿頭白發,臉上皺紋橫生,佝偻着的後背整個腰都直不起來,蒼老得像一棵枯樹。
張将把紅薯放到前台桌下,洗了手,給李阿婆倒了杯常溫水。
李阿婆小喘着氣,喝了口水才緩和些:“麻煩你了,小張。”
“哪兒的話。”張将笑起來,一副陽光好青年模樣,閑聊般問道,“阿婆早上賣出去多少紅薯?”
沈辭洲挑眉望着張将,原來他會笑啊,而且笑起來很英氣,有一邊嘴角笑起來甚至還有個酒窩。
“沒賣多少,天熱了,好些個人都不出門了。”李阿婆小心地捧着喝光的一次性水杯。
張将把一次性水杯拿過來,又給李阿婆接了一杯:“湊巧了不,前兩天小瑤姐剛說妞妞最近想吃紅薯,街上的紅薯都不好吃,就像吃鄉裡種的,鄉裡紅薯個頭又大又甜。”
李阿婆:“那感情好等會多給你拿幾個。”
“阿婆小氣了。”張将故作不高興來輕哄老太太,“幾個哪裡夠,我也愛吃,您兩筐都留下。”
張将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散錢,從裡面抽了三張一百塞給李阿婆。
李阿婆掙紮着不收:“你這孩子,我哪能要你們晚輩的錢。”
張将抓着她的手,強硬地塞進她皺巴巴的手中:“可别,小瑤姐托我買的紅薯,您這不收,到時候小瑤姐可要罵我。”
李阿婆抓着錢:“你們這些孩子真是…哪用這麼多錢…”
張将:“您把錢收收好,可别又掉了。”
李阿婆獻寶似的從已經縫補過很多次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軋染的小錢包,拉開拉鍊把錢塞進去,又在張将面前炫耀了下她的小錢包:“可不會再掉了。”
張将一臉樂呵呵,看着心情不錯。
沈辭洲聽着他和李阿婆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他頭次見這樣的張将,放松的、開心的充滿生活氣的,他又想起張将和小瑤的相處,和小瑤相處的張将是收斂但溫柔,隻有和他相處的張将是臭臉且冷淡的,哪樣的張将是真實的張将,他覺得很有意思。
“我耽誤你做生意了吧。”李阿婆才把視線放到坐在一邊的沈辭洲身上。
張将順着李阿婆的視線與沈辭洲的視線撞了個正着,他的心慌張地跳着,跳得雜亂無章,比外面的蟬鳴聲更加心煩意亂。
——喜歡你這個人,哪兒都喜歡。
張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