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唧唧叫個不停,下班騎電動車的人一群接着一群,空氣中彌漫着聒噪和塵土味。
沈辭洲走了兩步就熱得要死,額頭沁出些薄汗,黑色衣服格外吸熱,又忍不住扯開兩顆扣子:“走過去啊?”
張将眸色暗了暗,最終隻說了句:“不遠。”
沈辭洲往樹蔭底下走,張将走在陽光裡,腦子裡對那兩顆解開的扣子耿耿于懷。
“150s?瘋了吧。”沈辭洲看着路口的紅綠燈。
“這條路人少又是主路交叉口,小路讓大路。”
身後電動車“滴滴滴”,滴得人心煩意亂,沈辭洲回頭,準備怒罵,張将把他拉到一邊,電動車頂着128s倒計時目中無人般沖了過去。
“你幹嘛啊?”沈辭洲剛剛沒來得及怒罵闖紅燈還滴他的電動車。
“你罵不過他。”
…
“那你幫我罵他。”
“我也罵不過。”
…
過了紅綠燈,又走了一條街,悶熱的天氣跟蒸桑拿似的。
“不是不遠嗎?”
張将帶他拐進了一個巷子裡,嘈雜的街道随處可見的蒼蠅小店。
李姐飯店、紅紅烤鱿魚,龍哥火鍋…每家店店裡基本上都坐着零零散散的客人。
“到了。”
沈辭洲擡頭看了眼——強子燒烤,紅色招牌白色大字,簡單粗暴,波浪卷的阿姨看見張将,眼睛都亮了。
“小張啊,和朋友來吃?”阿姨熱情招呼他們去裡面的位置。
張将看了眼空調出風口:“姨,我換個位置。”
“随便坐,哪個位置都行。”
張将選了個離空調出風口稍微遠點的位置,拉着塑料紅凳坐下。
沈辭洲看着不鏽鋼的桌子還有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塑料凳子,他以為的吃晚飯最差吃個肯德基麥當勞,結果竟然是這種小館子,店裡大招貼寫着紅柳大串/烤大鱿魚十塊一串,今日特價菜,鹽水花生五塊一份,十塊的串五塊的花生真能吃嗎?
張将:“口味很好,很正宗。”
沈辭洲挑剔但還不至于拆人台,頂多待會少吃一點,他剛坐下,阿姨又補充一句道:“我們家燒烤江城絕對排第一。”
沈辭洲小臉一皺,真是敢誇下海口,他順口說:“讓我來吃吃排第一的,要不是第一我可不結賬。”
阿姨把大紅菜單往他們桌上一推:“小帥哥,你放心!小張可是我們家常客!味道頂頂的好吃。”
張将把菜單給沈辭洲:“好吃的。”
沈辭洲看着勾了幾個菜,想起張将今天in得不行,得給他再補補,給孩子再補補,最好補到他把持不住,補到他氣血翻湧,補到他饑渴難耐,于是大手一勾,大烤腸、大生蚝、大羊腰、大牛鞭、大韭菜…
補的點了,讓人神志不清的也得點一下。
又加了一瓶精釀大啤酒,一瓶小白酒。
“你确定要點這麼多酒?”張将看他點的酒是一打,一打十二瓶。
沈辭洲把菜單還給老闆娘:“慶祝一下嘛。”
“慶祝什麼?”
“慶祝認識手藝這麼好的按摩師。”沈辭洲笑得格外明媚,“你别告訴我你不喝酒?”
張将指了指他的襯衫領口:“空調很足,你扣上,别感冒。”
“你老管我扣不扣子幹嘛。”沈辭洲說着把扣子扣上一顆,“喂,小張,你酒量怎麼樣?”
張将心裡的耿耿于懷終于放下:“一般。”
沈辭洲一臉不信:“小張謙虛了,說酒量一般的都很能喝。”
阿姨抱着冰鎮啤酒過來:“小帥哥,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喝。”
沈辭洲搖頭:“我可不能喝,主要陪小張喝。”
張将…
沈辭洲對燒烤本來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十塊錢一串的大鱿魚還能烤出花來不成。
直到一碟燒烤上桌,他聞見撲鼻的羊肉香,最上面是放的烤鱿魚,刷了層醬,又撒了層白芝麻,他也确實餓了,拿了一串,剛入口咬下去,富有彈性的鱿魚肉和甜醬在嘴裡融合開。
張将看他吃到嘴角都沾了醬,抽了張紙給他:“沒騙你,他們家燒烤很好吃。”
“确實不錯。”沈辭洲順勢拿了瓶啤酒,碰了碰張将面前的酒瓶,“敬你。”
七點多,天色才漸漸暗下去,火燒雲把天燒得通紅,翻滾的雲層像是潑了層杏汁,小店也開始擠滿了人,本來涼快的室溫因為人多而漸漸上升,好幾瓶酒下肚,這會沈辭洲已經感到有點熱,又扯了一顆扣子,稍微涼快些。
張将也喝了些酒,目光沉沉落在解開的紐扣上,耿耿于懷。
他頭腦發懵,伸手過去,捏着領口下第二顆紐扣。
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沈辭洲一跳,他看着張将小麥色皮膚上鍍了層粉,那雙平時漆黑沒有太多情緒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因為酒精變得有些發紅。
“你幹嘛老是跟我的扣子過不去。”
張将扣上那顆扣子,終于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