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洛蒂不想看到虛假的星星，于是她擡起頭看向漫天星辰——看向莫娜，“我暫時還不想祝福你。這家夥也不需要我來祝福。”
“故事的結局總是停留在婚禮的親吻，生活不會。”晚風吹拂起美洛蒂的發梢，剪短了的頭發細碎的蒙住她的雙眼，她沉聲道，“莫娜。畢業才是我們的起點。”
葉瑟注意到尼希茨的目光越發尖銳，她趕在她之前打斷美洛蒂的話語，“我知道。”
“我知道的。美洛蒂。”葉瑟看向對方攪弄着的手，輕松地說道，“祝福我們吧。”
美洛蒂猛地回頭，對上了她含笑的眼眸。
聽不懂人話嗎？美洛蒂的眼神裡如是說。
葉瑟隻緊緊地握着尼希茨的手，帶着淺淺的笑容，“那你祝福我吧，美洛蒂。”
美洛蒂看着葉瑟，所以她注意不到星辰閃爍的速度。尼希茨卻看的真切，星辰閃爍的速度和葉瑟的心跳一樣快。
是因為這是葉瑟創造的星星嗎？
美洛蒂的餘光沒錯過葉瑟眼下的青黑，即使她今天上了妝容，也沒掩蓋住那青黑的眼圈。
無聲的對峙。
美洛蒂知道，葉瑟不想聽。
最終她還是率先就範，她松散的靠在窗沿，對着兩人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要。”
話音落下，美洛蒂看向葉瑟，明确下達了逐客令，“好了。現在請你離開。”
“把時間交給我和這位懷斯小姐。”
這次輪到葉瑟愣住了，美洛蒂看到她的表情立馬猜到了她的想法，沒好氣的陰陽怪氣到，“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喜歡‘葉瑟’！”
“我隻是利用你的天賦而已。”“滾吧，蠢東西。”
尼希茨聽的冒火，松開葉瑟的手，向前一步擋在葉瑟面前。
下一刻，結界隔絕了她們兩人。
美洛蒂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尼希茨，沒管她，擡頭看了眼消失的星空，面露譏諷，“怎麼了？這時候你不應該擔心你的小主人麼？”
“這裡是【學院】。”尼希茨倒是即刻冷靜了，她很好奇有什麼話美洛蒂要特地和自己說的。
“是啊。”美洛蒂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輝白色星晶，同樣用結界封印住。
尼希茨不記得葉瑟有過類似的舉動，“什麼時候…”
“我自己偷的。”美洛蒂露出輕快的笑，回敬道，“這裡是【學院】。”
似乎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又或是因為這裡是學院，尼希茨也笑了起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揮掃一空。
美洛蒂把玩着手裡的石頭，沒頭沒尾的說道，
“可你們呢？”
尼希茨知道上半句是什麼，美洛蒂想說的是，“我們都要畢業了。”“可你們呢？”
她也沒頭沒尾的說道，“她撐不了多久了。”
美洛蒂着尼希茨沉寂的眼底，收斂了笑，“誰都看得出她的狀态沒有變好。”
尼希茨的笑意不變，她看着正色起來的美洛蒂，笑意反而加深，“謝謝你。”
美洛蒂有點無語，她打岔道，“身為敗犬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出于同情的安慰。”
尼希茨沒聽她的話，繼續自說自話，“你知道嗎。我其實從沒想過還能回來。”
“從那個時候。”“其實是我先放棄的。”“我很後悔。”
“隻是借口而已。”
尼希茨沒頭沒尾的說着破碎的話，美洛蒂安靜地聽着。
美洛蒂想，這似乎是她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話。
美洛蒂沒想到，竟然會是聽尼希茨訴說心事。
“我很感謝你，給我重回這裡的契機。”尼希茨情緒低沉，但她依舊笑着，“我回來的時候就在想…”
“神啊，為了她能來到我的世界我已付出我的所有。”
“那這一次你又想收取怎樣的代價呢？”
尼希茨眼底的笑意掩蓋了死寂，美洛蒂沒錯過那一點點的絕望。
“你所見的皆為代價。”
“你所見的皆非代價。”
“喜愛無常命運的神，她所愛的好戲永遠是正在上演。”
“現在我知道代價了。”
美洛蒂突然覺得她的笑很礙眼，她讨厭控制不好情緒的蠢人，她冷聲道，“你也滾。少礙餘的眼。”
“不過是命運而已。”
“懦夫。”
“是啊。”尼希茨贊同地點頭，“不過是命運而已。”
“可你妥協了不是嗎？”她尖銳地回問。
“是啊。”美洛蒂點點頭，不屑道，“餘要去走既定的命運，回家繼承皇位了。誰讓我生的好呢。”
美洛蒂當然閉口不談過去和未來的攻略者“葉瑟”們。
尼希茨不想今天還吵架，她們也沒什麼好吵架的，美洛蒂喜歡過莫娜，以後也會繼續喜歡莫娜，或許要直到她脫離命運為止，或許脫離了命運也會喜歡，誰都說不準。但反正尼希茨肯定不會知道了。
尼希茨覺得她們現在這樣面對面站着怪鄭重的，于是她也走到美洛蒂身邊，懶散的靠着窗沿。
“喂。美洛蒂。”尼希茨原本不想叫美洛蒂名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又叫了，或許是因為以後叫不到了，她想，還是叫一嘴吧。
“幹什麼？”美洛蒂轉頭瞥了一眼尼希茨。
“開個星星，我想看星星。”
美洛蒂沒回她，但結界的上空亮起了星星。
“那顆太暗了，那顆應該很亮的。”尼希茨指向東邊，“見沒見過啟明星？”
“粘人精。”美洛蒂白了尼希茨一眼，尼希茨指着的星星亮了幾個度。
迷霧籠罩了星空，階位十才造不了星星。
“喂。尼希茨。”
“幹嘛。”尼希茨沒回頭，她隻是一顆顆數着星星
“到時候你要跪下來叫我澤爾博亥王。”
尼希茨注意到美洛蒂的自稱還是我，她忍不住笑道，“我沒說錯。你真的是個任性的王女。”
“你們兩個都要跪下來叫我澤爾博亥王。”
尼希茨回敬了美洛蒂一個眼神，這個眼神在說，聽不懂人話嗎？
「祝福」
“這就是餘對你的詛咒。”美洛蒂惡劣的笑着，手裡遞來了酒杯，意氣風發地看着尼希茨。
尼希茨眼神沒變，卻乖乖接過酒杯，同樣高舉。
“敬未來。”
“敬未來。”
她們異口同聲道。
次日，美洛蒂畢業了。她們都畢業了。
尼希茨獨自走向那個偏僻破敗的車站，聽着身下的長椅發出吱呀聲響。
“嗚——”
“哐當哐當哐當哐當”
尼希茨閉上眼，她在心中默數，
一，二，三…
…
……
………
九十八
九十九
看着由遠及近的身影，她露出輕快的笑。
所幸她們還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