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嗎？”

一道少女聲音穿透黑暗，不難聽出其中淡淡的嘲諷。“同為上三宗之一的昊天宗，竟然是導緻你師尊重傷的兇手。那一戰後，你師尊可足足跌了四級。”

等級倒退。

玉天心無法想象這對一名封号鬥羅來說，是多大的挫敗。

他之前就疑惑過。以師尊的天賦，年輕時一騎絕塵的修煉速度，不可能今年才剛剛突破 95 級。

原來她還受過這麼重的傷。

原來她曾親眼目睹自己多年來的修煉成果毀于一旦。

值得嗎？為了那幾個所謂的“朋友”。玉天心明白這件事不能全然怪到昊天宗頭上，武魂殿也脫不了幹系。他同樣看見了鬼鬥羅與菊鬥羅，雲傾月是為誰才留下的，他一清二楚。

怪不得宗主不喜歡他們。

玉天心有點理解玉元震了，換做是他，看到雲傾月受此重傷，也不會再允許她和武魂殿往來。

那可是全力打出的大須彌錘啊。

玉天心不自覺地攥拳，心中酸澀彌漫。雲傾月被傷的那一幕讓他難過又心疼。

師尊在他眼中一直是強大的，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冥寰鬥羅的封号響徹大陸，無人不知這位立于七大宗門頂點的藍電霸王宗副宗主。

她就像天上那輪蒼皓明月。月光溫和清冷，似假似幻，非霧非煙，他人無法觸碰，隻有幾個被眷顧的人能握住手心流淌的一縷。

玉天心很幸運，他是其中之一。

相比在記憶中模糊不清的父母，雲傾月給他的愛和牽絆太多太多，多到令玉天心固執地相信她心裡有自己一份位置。

她是萬年不遇的頂級雙生武魂，卻願意留在鶴山，守着他長大。她的一句話便能決定許多人的生死，卻會在他幼時耐心哄他入睡，在他修煉時暗暗守候，在他等級突破時瞞着所有人去雷霆學院看他。

他怎麼能不愛她呢。

從玉天心五歲被雲傾月救出眠龍之心，進而成為她第一個弟子的那一天起，他就無比清楚自己今後的命運。

雲傾月是他一生都會跟随仰望的人，不管她願不願意為他回頭。

他充滿不肖愛戀的隐秘目光，僅僅窺到師尊的背影就很滿足。

可當師尊重傷，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殘酷的每一分每一秒，縱使心如刀絞，卻什麼都做不了。

從來都是這樣的。

他從沒資格說自己愛她。

長久的靜默暗流。

少女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些怪異。

“我知道你們皇血都是瘋子，沒想到瘋到這個地步。”她難掩訝異，還有少許忍不住的幸災樂禍，“你竟敢喜歡她？小子，你真的認識她是誰麼？”

心思被陡然戳穿，玉天心呼出一口忍了多年的氣，沒有否認。

“與你無關。”他聲音冷了下來，此時此刻他最關心的是雲傾月。“師尊的傷後來怎麼樣了？”

少女哼笑，順勢拖長了腔調，配合地回答：“那一下大須彌錘——很痛的。你師尊直接掉回 90 級，外加一個心脈暗傷，昏迷了幾個月險些一睡不醒。如果不是有她的第九魂環在，恐怕就不隻這些了……”

玉天心沉默。

少女好整以暇地等候。

片刻後，他終于開口。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少女像聽到了有趣的笑話，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不，你應該問，你自己想要什麼。”

“方才你所看到的，是十二年前發生的事。”

少女依舊沒有顯現身影，這一隅空間在她聲音下卻無所遁形。在周遭的混沌凄迷裡，她的話語像一柄利劍，了然明晰地印刻于玉天心耳中。

“這就是我的能力之一——令你遍覽古往開來，任何發生在時間軸上的事。在這，在倏忽之穴裡，隻要有我的允許，你就能掌控無限的時間。”

這已不是尋常武魂能擁有的力量。

玉天心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