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瑾盯着花架上那把車鑰匙,每次出去大采購一趟,都會忍不住看一眼。
不是她虛榮,想開什麼豪車出去買菜。
實在是,重。
她已經來這裡住了好幾天,日用品差不多都買齊了,快遞的東西也都到了,想着,怎麼把自己的畫室重新支棱起來,而且早一點為畫展做準備,後面也可以不用那麼辛苦。
早上出去買菜的時候,她逛到一個商品城,裡面有家畫材店的東西又好又齊全,而且價格還比國外便宜,看的她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馬搬一堆回去。
反正原本老家那間畫室好些材料都需要補充了,買了到時候用不完也會一起寄回去,不算浪費。
可當時她手裡已經提得滿滿當當,實在沒辦法,隻能跟那些漂亮的大寶貝say goodbye。
她揪住胸口的衣服,扪心自問。
“那張畫架,你真的不想要嗎?”
“還有那家瓷器店,那隻盤子,你都跟老闆訂好了,不去拿也不行啊?”
“不畫嗎?真的不畫嗎?肯定是要畫的,要掙錢啊,要吃飯啊。”
沈之瑾握拳,鼓勵自己:“好,就這麼定了,隻需要跟遲潛打聲招呼,不!說點好話,他一定會同意我在家工作的。不同意……不同意我就出去租房畫!”
車鑰匙被一把抓走,沈之瑾一蹦一跳又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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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阿姨過來打掃衛生。
一進門,看到門口那一堆東西,有點無處下腳,扶着牆顫顫巍巍,撞見喜滋滋從房間裡跑出來的沈之瑾,嘴巴長得老大。
“沈小姐。您是沈小姐對吧?”
她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她的搬磚造型,照顧人習慣了,忍不住上去拍拍她袖子上的灰,哎喲哎喲不停。
“發生什麼了,家裡是鬧賊了嗎?你被人打了?怎麼髒成這個樣子。”
在林報春那裡,沈之瑾尚有一力可以跟遲潛打架,怎麼到阿姨這裡,她就隻有被打的份了。
沈之瑾不服氣,沈之瑾慫蛋:“沒有啊,沒有人打我,我就是買了點東西,還沒有全部整理完。”
“點?!”
阿姨眼睛瞪得好大,比她都大了。
指着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叫點?!”
沈之瑾撓頭,扶住她:“阿姨你要不明天再來吧,明天之前,我保證收拾好,絕對不給您添麻煩。”
阿姨終于站穩了,揉着腦殼。
“我是聽遲先生說這套房子來了個女主人,但你這也是買的太多了……”
“等等!”沈之瑾警惕地打斷她,伸出一根手指,“阿姨,您用詞嚴謹一點,我是女的,也是暫時的新主人,但絕對!不是女主人。記好了嗎?”
“……不應該啊。”
阿姨摸着下巴,疑惑地打量她,看看她那頭亂發,再看看那灰頭土臉的樣子,了然于胸,笑起來:“也對,遲先生應該看不上你這樣的。”
沈之瑾往後踉跄了下,莫名中箭。
捂住胸口說:“阿姨,您話糙理不糙,可這糙話也太傷人了點。”
阿姨過來抹了抹她的臉,把那些不知道從哪沾到的灰擦掉了一點,老眼昏花地眯着眼瞧,又笑出一排牙:“小丫頭别灰心啊,你這擦幹淨了也有鼻子有眼的,咱不一定非要找遲先生那樣的,目标定太高,小心嫁不出去嘞。”
沈之瑾雙目無神,氣若遊絲,完全放棄掙紮:“謝謝阿姨,我記住了。”
阿姨高興了,在一邊沒拆封的東西和另一堆亂糟糟中選了亂糟糟,彎腰說:“我幫你一塊收拾,兩個人快一點,這麼多垃圾我一會分兩趟扔下去。”
“扔不得扔不得。”沈之瑾就差抱住她大腿了,急忙攔住強調,“阿姨,我這是吃飯的家夥。”
“都是有用的?”阿姨驚訝。
“……對,都有用。”
她承認,她确實去二手市場淘了點貨,比如推車,比如地闆紙牆紙。
但阿姨直接認成破爛,怕不是在遲潛這被耳濡目染出來的,大概是覺得,這家主人不會買這些舊舊醜醜的東西。
還好阿姨很快理解,兩個人撸起袖子就是幹,好一陣忙活,終于把家裡收拾幹淨了。
不得不說,阿姨真是好體力,她都累癱了,她還有勁去踩那些紙箱,不由得讓她想起她小時候,媽媽也喜歡幹這種事,每次換不了幾塊錢,全拿去給她買零食了。
“沈小姐!”
“诶!”
沈之瑾一咕噜爬起來,給阿姨遞了瓶水。
阿姨噸噸兩口幹完,抹了把嘴,笑道:“今天的活我幹完了,下次周末再來,遲先生晚上回來記得跟他說,書房抽屜裡放了過敏藥還有胃藥,讓他别休息太晚。”
沈之瑾嘴角抽搐,小心提醒:“那個……阿姨,我倆真不是兩口子,他最近也不住這兒。”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又忘了。”
阿姨很是爽朗,大笑了幾聲,提起垃圾袋,又道:“那你替我轉達了,還有,平常不要煮太辣的東西,還有海鮮也不行,他對這東西過敏。”
阿姨出門了。
沈之瑾還呆站在原地,心如死灰地念叨。
“阿姨……我們真不是兩口子,他不會回來吃飯的……”
吃飯?
海鮮過敏?
沈之瑾突然想起什麼,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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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看不見一點星子。
醫院住院部,一個人影沖進來,氣還沒喘勻,就趴在詢問台那緊張兮兮地問:“遲潛,可以探病嗎?”
護士姐姐文件夾一合,看向她:“不可以。”
垂在台邊的手已經扣了許久,指腹都發紅了,她瞪大雙眼,出了一層虛汗,抖着聲音問:“死……死了?”
百度上說了,過敏嚴重會導緻休克的,她放了好多蝦仁,還有蛤蜊。
“出院了!”
護士姐姐無語,把記錄念給她聽:“前天就出院了,你是病人什麼人?”
沈之瑾神志不清:“兇手……啊不!我是,同學,他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