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上報給亞瑞林王的那天,空中飄雪。
雪花無聲地落在王城的琉璃瓦上,也落在通往王宮的長階上。那是極北罕至的雪,被風帶來的冰冷宣告着,沉睡的真相,終究無法永遠埋在凍土之下。
埃什彌跪在王座前,長袍覆雪,一封親筆謄寫的密信放在他面前,字裡行間,是血、火、背叛與滔天的罪。
亞瑞林王在燭光下掃過信中每一行。他沒有說話,隻是手指慢慢收緊,最後将那封泥闆打碎,沉默了許久才吐出一句:
“我隻有一個兒子。”
埃什彌低頭:“是,陛下。”
“可我也隻有一個王國。”
殿中無人再敢出聲。風從打開的窗棂灌進來,将地上的殘雪吹散,仿佛吹開了王權下千瘡百孔的裂縫。
一切都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哈利姆策動叛亂、背後血案、部落覆滅、伊圖爾被害、身份被篡。
任何一樁都足以震撼朝綱。
亞瑞林王緩緩起身,披風拖地,聲音低沉如霜夜。
“傳令下去,召王庭密議,封鎖北境要道,調東線軍團回防王都。”
“再把哈利姆……帶來。”
他的語氣很輕,卻沒有任何一絲遲疑,那是一個父親下令審判自己兒子的聲音,也是一個國王要保全王國的決絕。
窗外雪落如幕,仿佛天地間都在等待。
梭爾逃了。
這才是亞瑞林王調回東線軍團的關鍵原因。
擅長使用易容術的他打暈了看守的侍衛,從他身後偷來鑰匙,自己逃出來後,又将那侍衛易容成自己的樣子關在地牢裡。
等一切被發現,已經為時已晚。
哈利姆即将在第三天正午被削首,此令傳遍王城,并非秘密。
王令一出,整個王城震動。貴族們閉門不出,民衆三五成群地聚在巷口與市集低聲議論,而軍營中也開始有了不安的騷動。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反對,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這是老國王在拿自己的骨血做祭,拿王族的恥辱,去換一個國度的未來。
宮中流傳着一句話:
“他要将王子的頭顱擺上祭壇,以此喚回神明的目光。”
老國王亞瑞林自下令那日起,便再未出過禦書房。他的須發在幾夜之間變得更加蒼白,宛如連血色都被雪與罪洗去。他不曾落淚,也未曾動搖,隻在那一夜對埃什彌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