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神明依然注視着這片土地,那就讓他們看到我親手斬斷的罪根。”
而哈利姆被關在最深的王牢之中,手腳俱縛,連目光都被罩上黑布。他不喊冤、不辯解,甚至不再提及自己所背負的一切。他像是承認了命運的裁斷,也像是終于放棄了什麼。
這場死亡不是為了公義,也不是為了寬恕,而是為了一個被焚毀的部落、一個被替換的少年、還有一個再也無法複原的國度。
第三日的正午将至,雪落得愈發急了,天地間一片蒼白。王都鐘塔的第十二聲鐘鳴尚未落下,王宮廣場上便已人山人海。
人群圍繞着祭台,寂靜無聲,仿佛整個王國都在屏息等待那個象征着清算與代償的瞬間。
哈利姆被按在供奉神明的石祭壇上,身披囚衣,脖頸已被冷鐵壓住。他沒有掙紮,也沒有祈求。他隻是靜靜地看着前方,一如他在屠鎮那夜望着烈火山林,既無悔意,也無歸路。
行刑人舉起大刀,刀鋒寒光照雪,一道道刻痕中藏着無數亡魂的嗚咽。
而就在那一刻,一陣狂風卷雪而來,直沖廣場正中。
人群中爆起一陣驚呼,一道黑影破風而入,裹挾着極寒與怒意,從天而降落在祭壇之上,擋住了那柄即将落下的刀。
是梭爾,不再僞裝、不再掩飾,他的面貌重歸原本,眼中燃燒着冰冷的仇恨。
他以劍相抵,逼退行刑人。
現場陷入騷動,士兵剛要動手,卻被一道強風逼得停下腳步。梭爾站在祭台中央,他伸手去解哈利姆脖上的鎖鍊,而就在那一刻,哈利姆動了。
一柄匕首,從他腰間抽出,一刀捅入了梭爾的腹側。
那一瞬間,四周安靜得仿佛時間靜止。
梭爾睜大了眼睛,眼中是震驚、是痛楚、也是最後一絲掙紮。他低頭看着刺入自己體内的那把刀,仿佛還在問。
“為什麼?”
哈利姆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你讓我看清了自己。”
梭爾踉跄後退,跪倒在血雪之中,嘴角緩緩溢出血絲。他望着哈利姆,露出一個複雜至極的笑意。
哈利姆站起身,滿身鮮血。他緩緩看向台下那群驚駭欲絕的衆人,然後擡起頭,望向王宮的方向。
“告訴父王,我拒絕他的赦免。”
然後他撿起那把原本要殺他的刑刀,走回祭壇,雙膝跪地,将刀橫放于頸前。
“這血,該我來還。”
刀鋒落下,雪色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