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來的不止一人,但也不會多。
黑衣人紛紛警惕,對着聲音來的方向藏到樹後。
三個人騎馬從官道上現身,停在了這附近。
他們同樣開始在周圍搜尋,隻是三個人難免力有不及,仿佛無頭蒼蠅一般。
黑衣人中有人發現那三人跟他們一樣,衣着一樣不出奇,但頭巾、靴子、馬鞍都跟他們是統一配置,那就不會是巧合了。
有人出去打招呼,果然對接上了,交談了起來。
錢山離得遠,聽不清,但那三人很快被帶過來查看那兩具屍體。
“他們是被少主派來監視一隊可疑之人的,跟逃跑的兔子無關,看來是被發現後殺了,”三人中的一人道,“不管他們了,少主猜測兔子已經快到冀州邊界,且尚未搜尋的範圍越來越小了,他們很可能就藏在其中,今晚必須全部出動,包括那群烏桓人。”
錢山聞言一驚。
哪來的烏桓人?
剛結束的戰争,封霁率領大晉士兵,已徹底耗盡烏桓的戰力,投降的俘,頑抗的殺,除非烏桓有逃兵,否則應當沒有漏網之魚。
那人又道:“你們也别在這耗着了,一起去彙合,這是少主的命令。”
“是。”
兩撥人一同朝某個方向走去。
錢山猶豫了一會兒,覺得事關重大,還是多打探些再跟林姑娘禀報,于是悄然跟上。
他削薄的身形似暗器中的飛刃,無聲穿過黑暗叢林,緊緊跟在黑衣人身後,卻無人察覺。
直到一個叫張家溝的村落,一行人停下了。
錢山悄悄爬到村外一棵老樹上。
他記得這個村子三年前就因為饑荒和戰亂荒廢了,那時他們行軍經過,隻見白骨無數,除了無意中路過,無人敢踏足。
可如今村頭分明有人把守。
錢山很快意識到不對,這裡分明像個土匪窩點,清一色的青壯年,且極為警惕。
若是普通土匪還好對付,實際上,恐怕都是來對付封霁的。
錢山看見了許多黑衣人,若是都和跟蹤他們被反殺的那兩人差不多,應當是比暗衛實力弱些,可人數夠多的話,實在不好對付。
更何況,錢山在其中看到了他們口中的烏桓人。
烏桓人普遍塊頭大,喜歡蓄一臉的絡腮胡,穿胡服,佩大刀。
他們在張家溝裡如同在自己家那般自在,聚在一起喝酒,喧嘩,看起來與黑衣人地位相當,兩方應是在合作。
錢山暗暗咬牙。
烏桓趁大晉局勢動蕩,在北境屢屢造次,甚至在用于兩邊商貿的平城據為己有,殺光平城的漢人,可惡至極。
殿下在沙場出生入死無數次,才換來如今太平。
到底是什麼人,将這麼一批烏桓士兵放了進來?!
錢山又觀望了一陣,看到他們在村裡的曬谷場集合,許是要開始今晚的行動了。
距離太遠,他隻能聽到風聲裡模模糊糊的嘈雜喧嘩,一個字也聽不清,他也不敢靠近,除了集會者,村裡還有巡邏把守的人。
若是被發現了,栽在這裡,如此重要的消息便無人傳遞回去了。
錢山估量了一下,他們至少有三百人,他暗暗心驚。
這麼多人,殿下身邊隻有兩個人,不可能逃得過,他必須盡快禀報林姑娘。
好在這裡已經很接近冀州邊界,故而離鼓山也不遠。
錢山身手靈巧,又輕功了得,騎馬動靜大,他早就棄馬了,獨身在山林裡穿梭,不比騎馬慢,隻是頗費體力。
約莫半個時辰後,錢山氣喘籲籲到了鼓山下。
他吹了幾聲口哨,這是暗衛之間獨有的暗号。
立即有人下山帶他上去。
此時距離林晚棠到山頂方過了一個多時辰。
這會兒她正在帳中閉目養神,忽聽有人來傳,那人在帳外道:“林姑娘,錢山回來了,他有事要立即同您說。”
林晚棠立即起身,一旁的兩個婢女也起身,跟着她出去。
“林姑娘!”錢山喘着氣,語氣急切,“十裡外,張家溝,有上百殺手,三百餘烏桓士兵,疑似要在今夜圍殺殿下,一個時辰前已經在集結了!”
他每一句都如同抛下一道驚雷,說完後,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哪來的烏桓士兵?!”景初臉色凝重。
林晚棠不敢耽擱,思索不到片刻便下令:“所有人立即前往張家溝,但暫時不要大張旗鼓,不要驚動敵方,最好能暗中跟着他們,這樣才能在他們威脅到殿下時,立刻出手保護殿下。”
衆人一邊快速收拾東西,一邊齊聲應道。
景初道:“此去危險,林姑娘你……”
“我自知面對殺手和烏桓士兵隻會拖累大家,若真動起手來,我會自保,也能自保,你們隻管護好你們的殿下。”
景初沒說出口的話連同顧慮一起壓了下去。
他明白這一路若沒有林晚棠的指揮,他們怕是隻會做無用功,但在暗衛心裡,封霁的命抵得過一切,若林晚棠一同去,卻遭遇危險,暗衛隻會先保全封霁,再出于道義對林晚棠施以援手,甚至,若是封霁不下令,他們就不該為旁人做事。
此種情況下,林晚棠最好便是别跟着了,在鼓山等着便好。
但林晚棠主動說了這番話,景初便說不出口了。
若有餘力,即使殿下不下令,他也會拼死護她一次。
“走!”林晚棠一聲令下,打斷所有糾結和顧慮,衆人紛紛上馬。
錢山在前面帶路。
在距離張家溝不到兩裡路時,暗衛們都下了馬,用輕功繼續前行。
林晚棠則帶着金霞銀霜繼續騎馬,離暗衛遠些,悄然跟在後方,這樣既不會卷入戰局成為拖累,又能跟在暗處以備不防之需。
景初想了想,還是叫了兩個暗衛跟在林晚棠身邊。
原本他們都是被殿下派來護送林姑娘回京的,林姑娘卻為了殿下甘願身負危機,暗衛繼續護着,才算聽從殿下的命令。
林晚棠沒發現兩個暗衛,她摸索地形,小心隐藏,跟兄長一同參加了那麼多次皇家狩獵,練出來的本事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
她這次出遠門不止帶了劍,弓箭也是必不可少。
她騎射俱佳,遠行路上萬一遇到什麼猛獸,用弓箭遠攻最好,打不死還能逃,比劍有用多了。
此時她與兩個婢女也都帶着弓箭,其他累贅的東西都暫時丢在了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