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下山,”封霁不容拒絕道,“你們二人走前面。”
一刻也不敢耽擱,林晚棠沒同他争論誰來殿後,慶幸自己先前到鼓山時提前探過路,知道從另一面下山的小道在哪,還叫暗衛先清理了雜草碎石。
三匹馬從狹長的山道飛奔而下,剛出了山道,身後驟然傳來破空聲。
封霁無法辨别這支箭沖着誰來,十有八|九是沖他,但他卻怕萬一,萬一是沖着林晚棠。
他毫不猶豫貼近她,右臂一攬,寬厚的身軀便嚴嚴實實擋在了她身後,兩匹馬險些撞到一起。
箭矢瞬間擦過他左肩,隻要他慢一點,便會刺中他的心髒。
封霁悶哼一聲,松開林晚棠,趁機朝後看了眼。
鼓山是一座高大的黑影,看不見藏着什麼,但可以确定,沒有人追下來。
林晚棠擔心他,似乎想停下來,封霁大聲道:“别停!”
她便聽話地繼續向前。
他們正在路過一片平地,上面有荒村,比張家溝更荒涼破敗,無處藏人。
過了這片地方,再翻過一片山,便是司州了。
三人小心謹慎的同時縱馬疾馳,好在直到進了司州地界,都沒再出什麼意外。
到了司州依舊不能完全放松警惕,司州衛的駐紮地還有數十裡遠。
若想安穩休息,最好便是直接到廣平。
林晚棠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她知道封霁中箭了,隻擔心他的傷勢,趁着風小些問:“殿下,你傷得如何?可能堅持到廣平?”
“擦破點皮,待會兒你給我包紮一下就行!”
“好!”
三人在一處不易被伏擊的地方停下,實在是今晚太驚險,何時何地都不敢放松戒備。
封霁渾身衣裳都濺有血,這幾日又在荒野林間摸爬滾打,髒得不成樣子,林晚棠試圖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幹淨的布條,沒撕動。
“我來。”封霁探過身去。
黑夜裡,林晚棠臉色不易察覺地紅了紅,又暗暗心道,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不必羞臊。
一旁的銀霜朝這邊看兩眼,覺得怪異,于是看天。
刺啦一聲,封霁從她裙擺撕下一塊布條,遞給她,随即側身,将受傷的左肩對着她。
林晚棠拿着布條,正好雲層遮住了月亮,她湊得很近,卻仍看不清傷口。
他們隻有三個人,此時萬萬不敢點火,怕引來什麼獸群。
她手指輕觸上去,摸到一片綻開的血肉,箭尖擦過的地方綻開一道手指長的口子,似有指甲蓋那麼深,正在往外冒血。
她察覺到封霁縮了一下,但沒出聲。
“很疼吧?”
“不……有些疼。”
林晚棠疑惑了一下,安慰道:“我會輕一些,你忍不住就别硬撐着。”
封霁問:“不硬撐着,那還能如何?”
林晚棠思索一瞬,指了指一旁的樹木道:“你可以撐一下這棵樹。”
說完,她低頭專心緻志想要包紮好傷口,可由于衣服的阻隔,還黏着些許血肉,她一時不知要如何下手。
林晚棠猶猶豫豫道:“要不,你脫一下這半邊衣裳?反正黑黑的看不清。”
封霁卻是很幹脆地将上衣全部褪下,凜冬時節,直接光着臂膀。
林晚棠小心翼翼将幹淨的布條纏上去,心想要是有酒就好了,直接纏太潦草,容易生病。
剛纏上一圈,雲層悄然移開,皎白月光絲絲縷縷鋪灑下來,将地上的一切籠上一層淡淡的銀色光暈。
林晚棠的動作一下僵住了。
她一眼便看見封霁如月光瑩白的胸腹上賞心悅目的塊壘,不由得眼皮一顫,移開了眼。
随即映入眼簾的,是他手臂和背上大大小小的許多傷痕,雖都沒有左肩上的箭傷那麼重,可密密麻麻的,别有一番觸目驚心。
一瞬間什麼想法都遠去了,她動作麻利地為他包紮好,捆得緊緊的,好讓傷口不要再流那麼多血。
“包好了,快些穿好衣裳繼續趕路,到了廣平就可以找大夫了。”
封霁一眼就看穿她的心疼,道:“小傷而已,都不一定能留下疤。”
他站起身,穿衣的動作流暢得不像受過傷的樣子,翻身上馬,“走吧,到了廣平,你好好歇上一天一夜,睡個安穩覺,什麼都不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