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早就看到了封霁。
在封霁剛拿起大刀的時候,她差點以為他是烏桓人,他雖然沒烏桓人那麼魁梧,但十分高大。
若不是他很快拿刀殺了别的烏桓人,她手裡的箭已經朝他射出去了。
為此,林晚棠有一點點心虛。
封霁走到她近前,她反而轉開目光不去看他。
“剩下的殺手随時可能過來,此地不宜久留,”封霁道,“往前面挪一挪。”
“啊?”林晚棠愣了下,在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之前,身子已經往前挪了挪。
下一瞬,封霁點地而起,落在馬鞍上,一下便坐穩,伸手環過林晚棠的身軀,握住了缰繩,緊接着,駿馬疾馳向前。
銀霜錯愕着立即跟上。
她想追上去說,她可以跟小姐共乘,可前面的馬太快了,始終與她有幾步遠。
封霁心跳很快,也很重,像馬蹄又急又重地踏過腳下的土地。
他從來不是一個多冷靜的人。
劫後餘生,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親自來救他于水火。
心神之蕩漾無法言描,也還沒到對她剖白的時候,他隻能借着牽強的理由,蠻橫地與她共乘一騎。
隻有與她足夠靠近,才能撫平他此刻的空缺。
“殿下,您身上怎麼滿是血腥味?”林晚棠半捂着鼻子,呼吸淺一下深一下,關心地問:“您受傷了嗎?”
“一些小傷,血大都是别人的。”封霁語氣很是平靜淡然。
林晚棠心想,不愧是靖王,一下子殺了那麼多人後,還能如此淡定。
“那就好,殿下真厲害。”
封霁道:“你也很厲害,箭無虛發。”
林晚棠得了誇獎很高興,但同時也很難受。
血腥味過于濃烈,實在太難聞了。
終于,她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封霁:“……”
他誇錯了嗎?
“抱歉,在殿下面前失儀,我有些聞不得這麼重的血腥味。”
封霁神情微滞,默了默才道:“是我的錯,你……暫且忍忍。”
他趕忙換了話頭,問:“你如何想到走這條路?若非你碰巧帶人來,我難以全身而退。”
“猜的,”林晚棠說話有些鼻音,那是她捏着鼻子,“官道上全是官兵,排查甚嚴,我又問了景初,得知您走過這條路,才決定一試。”
封霁身子微微後仰了些,認真道:“這次算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不……”林晚棠想多說幾句,但又怕說多了會繼續嘔,隻道:“殿下記得幫我,就行了!”
“一碼歸一碼,解除婚約的事是我早便答應好的,我會做到,救命之恩另算。”解除林晚棠與太子的婚約,也算是他想做的事,隻是從前沒有理由罷了。
他若拿這件事算作答謝,便多少有些無恥了。
林晚棠“嗯”了一聲,懶得再說話了。
她不能确定往後還會不會遇到前世那些困局,封霁這個人情,她很需要,難以拒絕。
沒多久,他們到了先前暗衛栓馬的地方。
封霁從林晚棠的馬上下來,又道了句:“抱歉,熏着你了。”
林晚棠不習慣說違心的話,隻道:“殿下太客氣。”
“确實,你我之間應該可以不那麼客氣的,畢竟這一遭過去,也算過命的交情了!”封霁順手牽走一匹馬,翻身坐上馬背。
林晚棠一怔,心裡有了些許異樣的感覺,點點頭:“算吧。”
明明從前見他的時候,因着與封琰的婚約,她隻将他看作未來的長輩,要敬重。
如今卻像是知己好友,互幫互助。
夜半的山風似裹着冰霜般寒冷,刮過臉頰,刮得耳廓刺疼。
三人卻隻管冒着風前行。
到了鼓山,林晚棠原來藏東西的地方,她主要是想拿回那把劍,那是哥哥送她的,劍柄上鑲了西羌盛産的寶石,又大又漂亮。
按理說應當不會丢,野獸隻會叼走吃食,可東西就是不見了。
三人同時想到了什麼,立即戒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