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走到半路,想起了什麼,又匆匆忙忙回自己院子裡。
她一眼看見桌上的金絲楠木匣子,可一打開,卻不見聖旨。
她吓得魂都差點飛了,那可是聖旨啊,又是深吸了口氣,她在房中找了起來。
金霞銀霜也一起找,很快在她的枕頭底下發現了黃燦燦的布帛。
林晚棠拿起來仔仔細細查看一番,還好沒有任何損壞,也沒有不小心把酒灑上去,就是有點皺。
她撫平了些許,管家外外面催她。
林晚棠顧不上拿匣子了,将聖旨卷起來塞袖袋裡就走。
凝光堂。
林老夫人和林二爺都坐在上首,一左一右,次座分别是梅氏和秦氏。
林晚棠一進來,便對上四雙審視的眼睛,當場就稱頭痛,轉身想回去繼續睡。
“站住。”林老夫人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林晚棠又轉回去,乖乖立在堂下。
林二爺嚴厲道:“婚姻大事,你都不曾跟家中商量過,就能自己做主了?”
梅氏面露急色,身為繼母,也是大房唯一的長輩,想替林晚棠說一句,緩和緩和氣氛。
可還沒等她醞釀出膽子,就聽秦氏接着道:“林晚棠,你胡鬧也得有個度,去薊城前你莫名其妙說不想嫁了,當時我便同你說過道理,你也點頭了,現在看來是一句沒聽進去,你昨日進宮,不會是在聖上面前撒潑打滾求退婚了吧?我知道你向來不在乎自己的臉面,想一出做一出,但你也得考慮考慮甯國公府的臉面吧!”
林晚棠:“……”
二叔母對她的偏見着實不小。
她默默從懷中拿出聖旨。
她拿得随意,屋内衆人認出那是什麼後,卻膽戰心驚。
秦氏是個急性子,頓時忍不住上前:“哎喲我的小祖宗,這是聖旨,不是你擦嘴的帕子,拿不穩便給我。”
她拿過聖旨,小心翼翼展開,在衆人面前讀完。
字不多,跟城牆上貼的告示一樣。
林晚棠幽幽道:“這要是我撒潑打滾求來的,就不會隻說性情不投了,少不得得說幾句,什麼林家女粗鄙不堪,潑皮無賴,德行兼無,不配為太子妃……”
秦氏扭頭看她:“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晚棠眼神更幽怨了。
要是二叔母是她親娘,大房的屋頂怕是一天要掀好幾次。
“都别貧了。”林老夫人終于開口。
屋裡的幾人差不多都是人精,看了聖旨,心便安定了。
如此語焉不詳,定不是林晚棠有什麼錯處,隻能是太子,因為過錯方是太子,所以不能明說,不能議論,所以他們也都識趣的沒細問。
他們看重聯姻,眼下婚期已定,隻剩三個月就要成婚了,隻要是能壓下來的事,都更傾向于讓林晚棠忍一忍,畢竟對方是太子,是皇室。
沒有誰的婚姻是全然美滿的,聯姻都是顧大家舍小家,成了親,總會磨合好。
但既然林晚棠自己求得了這解除婚約的聖旨,雖然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事已至此,林老夫人也能坦然接受。
雖失了聯姻的機會,但孫女也不用受委屈了。
也算得失相抵。
不過,也不是誰都能看開。
林二爺就面色不虞。
他皺眉對林晚棠道:“不管太子做了什麼,男人嘛,不都那樣,你忍忍便是,聯姻事關整個林家,如今士族地位不同以往了,你應當為林家着想。”
林晚棠還沒反駁,秦氏便冷笑道:“林雲峥,不是風流的男人多了,風流便是對的,也不是老娘忍了你半輩子,就能一直忍!你要是敢叫你女兒将來也嫁你這種男人,老娘弄死你!”
林晚棠一臉被震住的模樣。
林老夫人卻見過大風大浪,隻是搖了搖頭,起身後,對林晚棠道:“扶我回慈安堂。”
林晚棠連忙上前挽着老夫人的臂膀,同她往外走去,身後傳出二叔惱羞成怒又不敢太怒的辯解——
“然姐兒才十歲,你說這個幹嘛?”
……
林晚棠得了一段安生日子。
封霁活着,她與封琰的婚約也解除了,宛如前路的兩塊巨石都被搬走,剩下的一些小石子,遇到再一腳踢走便是。
重生至今,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仿佛又變成了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