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郁柒愣住了。
林晚棠卻不多解釋,隻是又重複了一遍:“你回去吧。”
“這些時日,謝謝你,待靖王殿下回來,你替我,也向他道聲謝。”
說完,她不等郁柒,繼續往外走。
出了刑部獄,天色已暗,外面沒什麼燈火,前面的刑部衙門早已人去空空。
林晚棠穿過庭院,看到等候的盧照。
她沒有太意外,也不再躲着他,徑直走過去。
盧照等她走近,将臂彎上挂着的嶄新幹淨的鬥篷披到她肩上,“春未盡,這幾日有些涼。”
披風上有淡淡的辛夷香。
林晚棠在獄中關了九日,自然不得沐浴焚香,幸好是春日,不多動便不會出汗,但身上也不會好聞到哪裡去。
這辛夷香沁人心脾,很是合她意,她沒有拒絕,自然也沒有拒絕盧照送她回府。
她上了他的馬車,一路上都在透着車窗看外面。
刑部獄中隻有牆頂開了個半尺小窗,她要悶壞了,并非是故意冷落身旁的人。
然而盧照也不說話,兩人就這般安安靜靜的。
林晚棠終于看夠了,放下簾子,看向盧照道:“你怎麼不說話?”
“怕擾了你興緻。”盧照語氣依舊溫和。
“有什麼好打擾的,在牢裡清靜那麼多日,我巴不得有人在我耳邊不聽說話呢。”
盧照笑道:“要不停地說話,對我來說,有點難。”
“為什麼?”林晚棠随口問。
“有些心裡話難以說出口,場面話卻沒必要對你說。”
林晚棠對他的印象也是如此,大多時候話少,話多的時候則是僞裝的場面話。
他不像林世松,總是喜怒哀樂都表現出來,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會一句話再腹中颠來倒去好幾遍,才決定要不要吐露出來。
“你會嫌我話少嗎?”盧照突然問。
“自然不會,這又不是什麼壞事,話少的人言語更加謹慎,比某些嘴裡沒個把門的好。”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甯國公府到了。
林晚棠下了馬車,盧照在車上,透過車窗目送她進入府邸。
……
門房的小厮最先看見林晚棠,很是驚訝和欣喜。
“大小姐回來了!”小厮語氣不掩激動,“可要小的去通報老夫人和世子,還有二爺二夫人?”
“不必了,我現在便去見祖母。”林晚棠徑直往慈安堂去。
她拒絕了,門房也不便走開,但他每逢有人路過都會說,于是大小姐回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林晚棠道慈安堂的時候,林老夫人正在梅氏和幼弟的陪同下用膳。
她一出現,林老夫人的筷子就掉落在地,可無人去見。
堂中所有人,包括在側伺候的奴仆,都看着林晚棠愣住了,眼裡流露出驚喜和激動。
四歲的幼弟最先脆生生叫道:“姐姐!”
孩童沒有那麼多心緒積壓難言,隻知道好多天沒見過姐姐。
林老夫人第二個反應過來,蒼老的身軀略微佝偻,卻快步向林晚棠走來,不顧她在牢中待了九日,身上并不幹淨,将她擁入懷中。
“可算回來了。”林老夫人多日來沒再人前掉過眼淚,此刻卻忍不住哽咽了。
梅氏也出來了,站在一旁悄悄拿帕子抹淚。
林晚棠眼眶微熱,卻笑道:“祖母,你再不讓我進去吃口熱飯,孫女要餓暈了。”
林老夫人破涕為笑,輕拍了她一下,“沒心沒肺的丫頭!”
梅氏已經去叫人拿新的碗筷,又吩咐他們再上些新菜。
林晚棠坐下同她們一起用膳,凳子還沒坐熱,林世松,還有二房一家四口也聞訊來了。
林晚棠一一問候,隻在看見右臂仍包着布條的哥哥時,忍不住淚意。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驚險,還好如今都安然無恙。
她怕誤碰了林世松的手臂,忍住沒去抱他,林世松卻用左臂攬住她,淺淺抱了一會兒。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他低聲感慨道。
林晚棠也笑道:“是啊,我和哥哥都沒事,太好了。”
下人在八仙桌周圍添了許多圓凳,衆人都坐下,林老夫人特意吩咐:“把胡姨娘也叫來吧,她這些日來過兩次,也在擔心晚棠呢,不過記得叫她走路慢些。”
“是。”下人領命前去。
然而還沒走出院子,就撞見了剛趕過來的胡姨娘。
一家子人算是齊聚一堂,除了遠在西平的甯國公。
林晚棠想起父親,問祖母:“近來發生的事,有寫信跟爹爹說嗎?”
“還沒讓寫,”林老夫人道,“想着過不了些時日,也該有結果了,不如等塵埃落定,再叫他知道,也不讓他白擔心了。”
林老夫人頓了頓,又道:“以你父親的性子,提前叫他知道你們兄妹倆的事,十有八|九會撇下西關事務,擅自回來。”
“我也是這般想的,”林晚棠道,“正好明日我便親自寫信給父親。”
席間,衆人都注意到了林晚棠身上格格不入的嶄新鬥篷,但直到她差不多吃飽,慢悠悠飲着湯水,林老夫人才問:“你是自己回來的,還是有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