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彌漫着腐朽與鐵鏽的氣息。
季雲徵垂頭閉着眼,身體像是被無形的鎖鍊束縛跪在冰冷的地上,四肢動彈不得。
滴答滴答——
他手腕和腳腕處,都有被利刃劃開的豁口,鮮血從豁口中蜿蜒留下,滴落在地,濺出血花。
“我尊貴的殿下啊,果然還是如今的模樣更加适合您呢。”
珈容弛戲谑的聲音于暗處響起,如條潮濕的毒蛇劃過季雲徵的耳畔。
“沾污天魔純淨血脈的殘次品,就應該受盡踐踏而後悄無聲息的死在爛泥裡發臭,而不是……恬不知恥地活在這個世上。”
季雲徵沒有回答他,在珈容弛構建的天魔界中,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本身都不得不受珈容雲弛的壓制乃至掌控。
原本雲岫閣二樓之景早已消失,他成為了珈容弛構建出的界中世界的階下囚。
珈容弛将他放血,又刻意延長他的痛苦,讓他感受着自己生命一點一滴流失的真實感覺,失血的眩暈讓季雲徵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卻始終一聲不吭。
“殿下,真的不考慮求求我嗎?或許,我能大發善心給您一個痛快呢。”
停頓片刻,見季雲徵依舊毫無反應,珈容弛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忽遠忽近。
“是啊,我們的殿下的骨頭和嘴巴都是一樣的硬,是從來不會求饒的。”
“但是殿下,沉默,可就沒有意思了。”
“待宰的羔羊就應該在它臨死前發出令人滿意的慘叫聲啊。”
珈容弛的尾音尚未真正落下,劇痛從季雲徵的胸口處炸開,他的胸口處赫然出現了一柄短刃,直插他的胸膛。
季雲徵的唇齒間不可抑制地發出一絲悶哼聲,緊咬牙關處滲出絲絲鮮血。
黑暗處寒芒一閃,短刃抽出,鮮血四濺,刃柄處靈光短暫閃爍,清晰地照亮了其上雕琢的禾穗刻紋。
正是先前季雲徵手中拿着的那一柄由陸晏禾贈予他的短刃。
它像是被無形之力操縱着,刃鋒落下,鮮血飛濺,更多的傷口在季雲徵的身上出現,劃開的傷口處鮮血擠出,浸透了他的衣衫,在地上逐漸彙聚成小小的血泊。
随着重重跌在地面的聲音,季雲徵四肢的禁锢消失,狠狠摔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蜷縮在地上喘息,而後腹部割開傷口處被狠狠踩住。
“沒意思啊,沒意思。”珈容弛的聲音帶着掃興,“殿下連叫都不肯叫一聲,您是啞巴嗎?”
腹部的劇烈的疼痛讓季雲徵喉間甜腥上湧起,忍不住咳出了口血沫,開口道。
“隻不過……覺得你……不配聽罷了。”
季雲徵腹部上又傳來傷口重重碾壓的力道,撕裂的痛苦瞬間疼的全身蜷起,他聽見珈容弛冷笑一聲。
“二殿下說的果然沒錯,對付您這種硬骨頭果然不能這麼做。”
“大人曾與我說,您是個連死都不怕的家夥,可是就我看來,您又尤其想活,哪怕不要臉到爬上修真之人的床榻也要苟活。”
“所以我好奇,您如今到底有沒有在意到比自己的這條命都重要的東西呢?”
天魔界不隻是能夠拉實體入界,更能刺入神識之中,挖掘出其内心深處最懼怕的情緒。
話音落下,季雲徵眼前黑暗的空間扭曲起來,而後眼前場景驟然大亮!
無論是季雲徵還是珈容弛都被驟然大亮的場景給刺的不自覺眯了眯眼,在看清眼前之景時,兩魔的臉上露出了迥然各異的神色。
映入眼簾的是蒼茫的白,朔風呼嘯卷過瓊宇,不遠處正靜靜矗立着一座高殿,漫天飛雪落在殿外,鋪上了整片整片的晶瑩。
“這是……哪裡?”珈容弛看着眼前陌生之景眼中閃過困惑。
他本以為,季雲徵内心最深處最為在意的是他那個爬床的人類母親,因此最為懼怕的也會是他在魔界母親死時的場景。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雖入目所見靈氣枯竭,但他依舊能确認,這裡必定是滄瀾修真界某一宗門,還是盛極一時的宗門,隻是不知為何如此凋零。
他不由得看向季雲徵,卻随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