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溪道:“夫人誤會了,我來是幫樂世子調查那個畫像之人的,如今調查已經結束,我先回去了。”
樂宴一聽又急:“哎你先别走!”
柳桃溪充耳不聞,走的更快了。
侯爺夫人滿臉笑意,手一伸,攔住着急的兒子,看着柳桃溪關上了門,才轉頭給了兒子一個腦瓜崩。
“急什麼!你都吓到人家了知不知道。”
樂宴皺眉道:“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請她幫忙的。”
侯爺夫人沒好氣道:“人家柳姑娘又不是明天就走,你急什麼,再說這大晚上你兩在這拖拖拉拉,你想過柳姑娘的名聲嗎。”
樂宴這才頓住,懊惱的抿了抿嘴。
确實太着急了,想的沒娘親通透,怎麼就忘了這個。
“什麼話都明天再講。”侯爺夫人想了想道,“大不了明天要送的那批書畫讓你去送。”
樂宴道:“那可以!”
“瞧你開心的!”
侯爺夫人莞爾一笑,拍了兒子一下:“這下放心了吧?趕緊回去睡覺!”
月明星稀。
柳桃溪回去的時候,燈還亮着。她看了一眼燈光,開門進去,看到了李栖月。
她臉蛋埋在臂彎裡,擠出一條小勾,看得出睡的很香。暖色的光線下,皮膚自帶的細細的絨毛也幹幹淨淨,像隻桃子。
柳桃溪見狀不忍心叨擾,隻是在一旁坐下來給她披了披風。
春闱,畫像,這怎麼會有聯系呢?如果春闱真的數年間都是這樣混亂,那她父親當年……
不會的,我爹不會這樣做的。
她心裡亂糟糟的,想的也毛躁,隻得伸手在書案旁的小抽屜裡拿出一樣東西。
是那個玉佩。
柳桃溪撫摸着玉佩的斷痕,就像摸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一直記得,當年她和父母離京那天,下着大雨,他們走到了一片野桃林裡,有很多的黑衣人在哪裡等着他們。他的父親似乎看見這些人就立馬知道了什麼緣由,有氣又恨,偏生不會武功,隻說着,要殺就殺他,他的妻女什麼也不知道,且留她們一條活路。
然而這并沒有什麼用。
那天的雨下的是真大,噼裡啪啦好似山石滾落,把他們的身軀通通咂進血水裡,而血水又迅速被雨水奪去了顔色,隻留下蒼白的軀體。
母親一向膽小謹慎,而那次卻牢牢抱緊了她。而她在母親的懷抱裡,眼睜睜看着雪白的長刀刺進了母親的後背,就像串糖葫蘆一樣,想把她和母親串到一起。而她也确實感到胸口好似有一個洞,正在流血。
這血似乎連着她的心和魂,就這樣一并流走了。
目眩頭昏之時,柳桃溪隻看到為首的黑衣人,拿走了她父親屍體上的玉扳指。
柳桃溪太幸運了。
她母親抱住了她,那把刀從她母親背後刺進了肋骨間隙,卸了力,刀尖穿透了母親的肋骨,最後刺中了玉佩。玉佩碎在她的胸肋下角,刀尖堪堪到達劍突。因此,她才萬幸保住了命,強撐着找到了人家,活了下來。
不過柳桃溪也想到了,父親很大可能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所以才會被滅口。
可這個人會是誰呢?畫像一事牽扯出來的春闱背後之人,會不會和當年的人有關系呢?
柳桃溪越想越察覺到這背後的複雜,握着玉佩的手不由越來越緊。而李栖月就在這時醒了,撐起腦袋,看到了身旁的師父。
“師父?”
李栖月嘟囔一聲,迷離的眼睛看到了柳桃溪緊握的手,發現了師父手裡的玉佩。
玉佩的缺口已經在柳桃溪虎口上劃出一道細微的血印,她當即清醒,趕緊拉住了柳桃溪的小臂,伸手把玉佩從柳桃溪的手裡硬掰下來:“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柳桃溪這才清醒,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
她手上有了一個新鮮的,很小很小的劃痕。
李栖月十分懊惱。
“我都說了,這個玉佩碎的邊緣太鋒利了容易傷到自己,你還不信。”
李栖月把玉佩甩到桌上,抱住柳桃溪的手仔細檢查,确認隻是個劃痕沒有出血,才嘟嘴生氣道:“師父你說!這塊玉佩到底有什麼魔力,碎成兩半兒了,不樂意修也不樂意換,也不願意改圖案磨圓換個樣式,就這樣留着,老把手搞傷。師父你到底圖啥啊。”
柳桃溪道:“圖不遺忘。”
李栖月聽的搖頭:“師父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不遺忘什麼?師父年歲又不大,能有什麼事情是記不住的。”
“記事和記憶,不是一樣東西。”柳桃溪被李栖月這樣一打攪,心情輕松了些,講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管徒弟聽沒聽懂,就起身道:“你早些睡吧,書不用抄了,明天還得早點起來幹活。”
不管怎樣,眼下的修複工作才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
春闱的事,再着急也沒有用。現在的她還太弱,是沒資格看太遠的事情的。
這一夜有些短,至少在柳桃溪看來是這樣。
清晨時候,李栖月在院裡的廊前放了個小碟子,放着小米吹起口哨,等那隻小雀。小雀來的确實快,通體淡藍色的小雀,唯獨腦袋頭頂的那一點點是綠色,漂亮靈動的很,李栖月就這樣一邊喂一邊摸它的頭。
柳桃溪出來看了一眼,笑着收回眼神,把昨夜的漿糊拿了出來,溫水化開呈壇備用,在院子裡做些修複的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