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靜谧。
樂宴把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望着自己上方的紗帳出神。
他腦子裡,姣姣模糊的身影和柳姑娘似分似合,時而重疊時而分離,等兩個姑娘同時轉頭回看樂宴時,樂宴卻看不清她們的臉,隻覺得朦朦胧胧霧裡看花,在引誘他人追上來,好好看個清楚。
追?
是了,他們好似是在一個庭院裡的長廊裡追逐,他前面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這背景時大時小,時而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時而是袅袅婷婷的少女,都同樣在霧裡奔跑着,像魚入了水,滑溜的抓不住。
他隻能不停的追,不停的喊,等終于追上去,那姑娘轉頭一笑,伸手攬住了他。
“為什麼追我?”
樂宴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追着人不放,隻覺得看着這人溜走,心裡似乎缺了一個口,呼呼的漏風。他隻好充滿期翼問道:“你是姣姣嗎?”
“姣姣?”那姑娘歪頭思考,雖然看不清臉,但樂宴能感覺到她此時在皺眉頭。半晌姑娘才回答道:“我不認識這個名字。我叫柳桃溪。”
她說完這句話後,五官就逐漸明晰起來,的的确确是柳桃溪平靜又帶着狡黠的神态面容。樂宴心髒狂跳,瞬間不知所措,被攬住的脖子裡也密密麻麻泛起癢意,又刺又疼的鉗住了他,而他卻絲毫掙脫不了。
他隻能逃也似的躲開柳桃溪灼然的目光,雙手握住柳桃溪的胳膊,後仰着拉開這太近的距離,卻在看見一小姑娘時呆住了。
這小姑娘穿着淡色發粉的衣裙,頭上綁着兩個小團團,正好奇的看着兩人,背着手左搖右晃的,腰間還别有一個淡綠魚形玉佩。
看到那個玉佩,樂宴眼睛被刺痛了,他瞬間掙開柳桃溪的胳膊,後退幾步後不可置信的向小姑娘走去。
“你?你是……?”
後面的話樂宴不敢問出口,幾次三番在嘴邊提起又咽下。
小姑娘等了一會沒等到下半句,就擡頭主動說了。
“我是姣姣,你是誰呀。”
我是姣姣。
她是姣姣。
樂宴跪了下去,跪在‘姣姣’面前,眼淚順着臉頰就流了下來。
他伸手想去抓‘姣姣’的手,這裡霧好大,姣姣不能走丢。可下一刻,他手上卻是一陣劇痛。痛的周邊黯然失色萬物凋零,醒來看前隻有安靜的紗帳。
低頭看去,他的手還在半空撐着,好像是想摸些什麼,手還有點奇怪的痛感和麻感。樂宴眨眨眼睛反應了一會兒,很快就又有一個巴掌扇過來,打在他懸在半空的手。他當即去看巴掌的來源,看見了床邊孟邵謙嫌棄的眼神。
“舍得醒啦?”
樂宴當即坐起:“你怎麼在這?”
孟邵滿臉嫌棄:“你當我願意來聽你半夜叫魂?還我是宴宴——我是宴宴——的叫,你多大了?還自稱宴宴?惡不惡心?”
“不用你管。”樂宴揉了揉眉頭道,“說,來幹嘛的。”
孟邵謙啧道:“你看你滿臉晦氣的樣兒,下午你問出什麼結果了。跟我說說。”
樂宴道:“你怎麼知道我下午去問了?”
孟邵謙道:“哎呀你甭管我怎麼知道的,就說你問出什麼了不。”
樂宴道:“……沒有。”
孟邵謙眯眼睛:“一點沒有?”
“哎呀我不知道!”老孟越問樂宴越煩,他直接被子一蓋連頭罩住,自發要隔絕世界。
孟邵謙無語抿嘴,起身就往窗戶走:“枉我大半夜還過來給你透露信息,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回去睡我的覺……哎你幹嘛!”
孟邵謙猝不及防屁股挨了樂宴一記踢,失去重心撲倒在地,氣得回頭欲罵,結果被樂宴長腿一邁一下子就拽住了領子,直接叫他正面迎接質問:“少賣關子有話快說!”
孟邵謙抓狂:“你先松手!松手我再說!”
你妹的今天拎我幾回領子了!拎人拎上瘾了啊!當我沒有脾氣的!
樂宴低頭看了一眼孟邵謙被拽的皺皺巴巴的衣領,眉頭一跳松了手,扭頭回去穿鞋。
孟邵謙氣哼哼的拉平自己可憐的衣領,又心疼的撫了撫這身凄慘的新衣服。
新鞋被李栖月那個臭丫頭踩的不成樣子,衣服也被樂宴這個混小子拽的不成樣子。他今天怎麼這麼慘啊。
“現在能說了不?”樂宴坐床上望了過來。
“說說說,我偷偷過來就是要說。”孟邵謙自力更生去桌旁拿椅子坐下喝水。
一刻鐘後。
“什麼?!!”
樂宴騰的一下就直沖沖的站了起來,頭在床上方的床梁磕出超大聲的一聲“咚!”也毫不在意,直勾勾盯着孟邵謙。
孟邵謙吓得趕緊把手指放在嘴邊瘋狂比噓,急的站起來跺了兩腳:“你小聲,小聲啊。”
樂宴好似感覺不到頭頂的疼痛,愣愣的道:“你說,柳桃溪喜歡我?”
“八九不離十。”孟邵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