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鬧劇鬧的十分不體面,一方激動的恨不得掀桌子,一方平靜優雅不帶情緒的喝茶。衆人自是不明所以,但畢竟柳桃溪是個小姑娘,因此大部分人還是攔着那兩人,勸那兩人别和小姑娘一般見識。
看似是為她說話,但也帶了幾分輕視。
柳桃溪一向懶得主動惹争端,不在乎别人對她的看法,這次卻并不打算就此算了,幹脆把話攤開,把在侯府比試的過程跟周圍的人叙述了一遍。
講完柳桃溪又對那兩人道:“隻是根據具體需求做事,并沒有不尊重自己的行業。所以,我不覺得我做的有什麼問題。”
那人眯着眼睛恨恨道:“沒問題?你這樣改,要是出現問題了怎麼辦?你我不站出來教導你,難道還任由你把千百年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改的亂七八糟?”
柳桃溪聞言笑了。
虧她當時還以為是他們害怕失敗所以才不敢改變,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而是隻知道循規蹈矩,卻遇見她不按規矩,所以就覺得她是修複界害群之馬了。
柳桃溪道:“修複技藝是傳承來的沒錯,但也是曆代嘗試曆代修改才慢慢找到的方法,并非一朝一夕突然出現,背後有無數你說的這種害群之馬在試錯。”
“呵。”那人嗤笑,“這麼說,你還是敢為人先了?可你當時明明是在比試中,不就是在用東家的東西冒險!”
繞了一圈又繞回來了。柳桃溪無奈中也似乎摸明白這兩人為何這樣跳腳了,遂道:“當時東家是為了試能力,拿了不要的廢紙來要求修複,自然看的是當下,不是往後。你這樣耿耿于懷,莫非是我冒了險當下做的比你好,所以你嫉妒了?”
那人被戳中心事,氣急道:“滿口胡言!像你這樣不知名的黃毛丫頭也值得我嫉妒?簡直可笑!”
黃毛丫頭?
柳桃溪轉念一想,突然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那人冷笑:“你還不配讓我知道名字!”
柳桃溪平靜道:“我叫柳桃溪。”
“我管你姓甚名誰!”那人繼續發洩情緒,身邊人卻已經有人愣住了。
原因無他,今日書畫會挂在中間供人瞻仰的五竹迎風圖,修複師一欄,就寫着柳桃溪的名字。
柳桃溪在京城名氣确實不顯,同行業的也就一小部分和她有些淺顯的交集,就知道她是個很有天分且很小就能獨立修複書畫的厲害小姑娘,可惜困在小地方,能到手修複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名家書畫,又沒有什麼大手教她,要不了多久自會泯然衆人矣。
柳桃溪心裡也清楚,自己一個小姑娘,和這些年齡已經不小的修複師站在一起,沒有人會選擇她,人們會理所應當的信任老年人。
因此她回到京城,靠自己去搶機會修複名家書畫,就是為了在這一天一鳴驚人,在這幫權貴心中刷一次存在感,讓他們能看到她的能力,好叫她在京城能接觸到更多的修複機會。隻有這樣,才能正向發展,帶起名氣,結識更多權貴。
這五竹迎風圖乃文遠侯的珍愛之物,柳桃溪修複完好後交于侯府夫人,請求向外帶出一天,來書畫會展出。這樣做對雙方都能得到名氣的加持,侯爺夫人自然不會不樂意。
所以今日柳桃溪來,就是算好來攢注意攢名氣的。不過任由這兩人一場大鬧,效果比她之前計劃的還要好。
果然那人反應過來,遲遲講不出來後面他想說的話,半晌才問:“你到侯府才幾天?這麼快就能給你這張圖讓你修複?”
年紀這樣輕,怎會直接就舍得叫她修複這樣的名畫?還短短五六天就放心她拿出來外展?
柳桃溪裝作不解,歪頭問道:“已經試過本事,難道還得晚幾天才給東西叫我修複嗎?”
侯府人心思才不會像這些修複師一樣複雜拖拉,得到認可就不會不對她付諸信任。
此時這裡氣氛凝滞,而另一半的權貴雅間裡也注意到了這裡的騷亂。
二樓,一個穿着打扮很是溫柔的夫人拉開了眼前的珠簾,指着樓下柳桃溪的位置,向身邊的丫鬟問道:“那邊在鬧什麼?”
丫鬟探頭回道:“好像是對那姑娘的修複有異議?要不我去看看?”
“算了,他們要鬧就鬧吧。”一聽是為了細枝末節吵,夫人沒什麼興趣,轉而看向中間挂着的那副五竹迎風圖,皺眉道,“竟然是這幅圖嗎?”
這張圖放在京城裡也是比較有名的,雖然畫幅不大,但因保存不當,又在多人手裡輾轉幾次,數次被提字提詩,甚至印章也一個不缺,修複難度自是水漲船高。
後來低價被文遠侯府撿了漏,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接他的修複。
她坐到一旁備好的遠觀鏡前,仔細觀察這幅圖。很快就注意到下方的署名。
柳桃溪……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子。
她對丫鬟使了個顔色,很快丫鬟就帶來了書畫會的主理人,向主理人詢問這個柳桃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