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沈無歸将引宿藤收好,又走回她身邊。
小姑娘安靜的出奇,背對着他們看着遠處的群山。
聽到背後的聲音,蘇遲轉過身,看他們并肩走回來,笑了笑。
懷裡的布偶背對着他們,腦袋埋在她胸前。
他眉間微動,伸手想将她扶起來,卻被她躲開。
“兔小二怎麼了?”
沈無歸皺眉。
“他吃飽了就犯困。”她語氣軟軟的,“我剛剛給兔小二喂了一隻治愈系小鬼,現在腳踝都感覺不到痛了。”
“所以師傅,我可以自己走啦,你看。”
蘇遲說着站起身,抱着兔小二,蹦蹦哒哒的轉了個圈。
可是沈無歸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即使明明她恢複了以前的生動活潑。
二人的冷戰以蘇遲的妥協和無視結束。
———我是分界線
雨是他們回來的時候才下的。
蘇遲站在七樓陽台上,吹着涼風。
看着城市的雨落進窗外樓下的水泥地面,一陣一陣的涼意撲進來,連日奔波後疲憊的身體稍稍得以緩解。
她剛洗完澡,将濕發挽起,紮成一個松散的發髻,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家居長裙,衣擺掃過地闆時悄無聲息。
他們離開的時候,沈無歸給了阿苗一塊白玉,他從小戴到大的。
蘇遲看着遠處的高樓大廈,眼神散漫,沒有聚焦。
沈無歸停好車後又順帶去了隔壁棟的阿媽家幫她看了一下房子。
鑰匙插進鎖孔,他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她倚着窗台站着,背影安靜,仿佛許久未曾動彈。
“開了窗?”
他随口問。
“屋子太悶啦,”她頭也沒回,聲音軟軟的,“師傅不喜歡那我就關上。”
沈無歸放下她的行李,沒有多說。
他說不清什麼變了,蘇遲還是和他一樣的說話,一樣的調皮,或許是他想多了。
山中奔波,連日受寒,她又受了傷,小姑娘累了也正常。
沈無歸沖完涼之後坐在床前,剛想要拿手中的毛巾擦幹頭發,突然眼眸一暗。
從門的縫隙往外可以看到她還靠在陽台上……
他放下毛巾,走到冰箱門口,從裡面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兩口之後又擰好,最後猶豫了一下,把那袋專門給她買的梅子拎出來。
“梅子,還吃嗎?”
蘇遲愣愣地轉身,她剛才遊離發呆,沒注意到他洗完澡了。
蘇遲視線落到桌上靜靜躺着的梅子上,那是一袋全新的梅子。
“師傅頭發不擦幹會感冒的。”
她答非所問。
蘇遲知道師父不讓她吃梅子是因為她之前受傷了,可是現在,重要的已經不是梅子了。
接下來幾日,她的房門常是半掩着,偶爾能看見裡面燭火微明,靈砂碟中盛着水晶粉和銀灰草屑,一旁的符紙已經換了三疊,從陰陽術理、破陣結構,到夢魇引線與殘念吸附模型,擺得滿滿當當。
沈無歸經過時,有時能聽見她喃喃念陣法推演口訣,夾雜幾聲輕輕的“嗯”和“等一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與誰辯論。
偶爾他敲門,她便在門後應一句:“我在呢,怎麼啦師傅。”
聲音輕,卻聽不出情緒。
沈無歸曾試着進去看,門也沒鎖,她也沒攔他。
但他站在門口,蘇遲正一手扶着靈紋投影,一手執筆,垂眸專注,眼下是一張細密畫滿手寫筆記的圖紙。
房間裡有些亂,床上堆了幾件沒疊的衣服和幾本舊書,地上擺着香陣、卦牌、碧石器皿、破陣試紙。
她擡頭對他笑了笑:“怎麼啦師傅。”
“需要我幫忙?”
他問。
“暫時不用啦。”她眨眨眼,“師傅不是教我要靠自己嘛,我覺得我能自己做出來的。”
“你不打算出門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