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在公開目錄裡，”秦斐看着她，“我可以替你問問。”

她笑了，指尖貼在玻璃前，輕輕道：“我喜歡這幅畫，照亮世界的，不是隻有陽光，還有月亮。”

月亮是夜晚的代名詞，總讓人想到憂郁、陰暗和凄涼。

“可是他不喜歡月亮。”

她補了一句，不知是對誰說的。

秦斐看着她，眼神不再平靜。半晌，他開口：“我送你吧，算你的，勞務費。”

“謝謝你，”蘇遲輕輕搖頭，從小包裡掏出一張卡，笑容認真得。“不過，我也是想買來送人的，這次就讓我自己來吧。”

秦斐低頭，看她認真輸入密碼，指尖微微發紅。他沒再堅持，隻輕聲道：“……好。”

秦斐将包裹好的畫作遞給她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她的指尖。

蘇遲也感受到了，他的手異常滾燙，可是這抹熱，反而激起她對另一種冷的思念和渴望。秦斐和師傅，就像是兩個極端，一個冰冷如山川，一個滾燙如烈火。

回去的路上，車裡開着暖氣，蘇遲抱着那幅畫坐在副駕，畫被包好，隻露出角落一塊淡藍的布紋。

她臉頰被暖氣烘得微紅，倦意潮水般湧上來，頭靠在椅背上，睫毛顫了一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秦斐沒有吵醒她，車速放得極慢，像怕驚動她夢裡也未說出的委屈。他沒問她要去哪，隻是默默朝她之前說過的“山下那條街”開去。

車停下時，天色将暗未暗，院門前的樹枝斜斜投下影子，風一吹，枝葉沙沙作響。

秦斐輕聲喚她：“到了。”

外面又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

蘇遲揉了揉眼，緩緩下車，把畫抱在懷裡，生怕它被雨淋濕，回頭對他說了句：“今天……謝謝你。”

她聲音很輕，笑也輕，像片随風飄走的羽毛。

沈無歸站在廊下。

他身上還帶着出門的風塵，發尾微濕，衣袍整潔而冷白，左手垂在身側，右手握着一把青傘。

蘇遲倏然停下腳步，指尖攥緊畫布邊沿，仿佛被人一眼望穿了心事。

沈無歸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看着她。那眼神不冷，卻讓她忍不住發顫。

“師傅。”

蘇遲有些心虛，很沒有底氣。

“回來了。”

沈無歸語氣平平，卻像壓過一場風暴。

蘇遲點頭，“……嗯，師傅這是要去哪？”

“這是？”

他沒有回答她，目光掠過她手中的畫，又落回她臉上。

她低下頭，“就是随便看看，買了一幅喜歡的畫。”

身後，秦斐下車，朝沈無歸點了點頭，神情禮貌克制：“久仰，你是蘇小姐的？”

沈無歸隻是略颔首，目光沒有離開蘇遲，“師傅。”

蘇遲覺得背脊發涼，像小時候做錯事，又想被原諒，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原來如此。”

秦斐略微點點頭，視線落在身側的蘇遲身上，她剛才還說師傅不在，看來小姑娘是說謊了，難不成是和眼前的男人鬧了什麼矛盾？

“我先回去了。”

她對着秦斐說道，聲音低低的，像風吹過幹枯的樹枝。

屋内，蘇遲把畫擱在桌上，靠在門後緩緩蹲下，指尖攥緊風衣下擺，眼裡微紅。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但她隻知道——她想要靠近，又怕靠近得太多會被拒絕。

她早都忍不住想要和他和好，可是又害怕他會拒絕，更怕回不到從前。

門外的風漸止，屋内卻如風未停。

房門被輕輕敲響。

“蘇遲，”沈無歸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淡，卻比往常多了一分刻意壓抑的柔和，“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