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石榴花開得正豔,枝頭輕晃,落下幾點火紅。蘇遲窩在躺椅裡,撐着一把紙傘遮陽,晃着腳看蝴蝶在花叢間起舞。
沈無歸坐在不遠處的茶幾邊,手邊堆着幾本書和一張案卷。
“你又偷懶了。”
他淡淡地說,沒擡頭。
“沒有,”蘇遲蹬着椅子坐直,“我是在感受天地靈氣的流動,這樣對修行有幫助。”
說完,她從椅子上跳下來,三兩步蹿到沈無歸身邊,一手撐在他椅背上,湊過去笑,“師父,我今天表現得是不是特别好?”
沈無歸合上卷宗,側頭看她一眼,語氣淡定:“你今天什麼都沒幹。”
蘇遲眨眨眼,幹脆坐他旁邊,語氣軟糯:“那今晚吃糖醋排骨好不好?我親手做。”
說着還不忘拍拍自己。
沈無歸看了她一眼,“不怕炸鍋?”
“……你可以在旁邊幫我看着火候嘛。”
她小聲補充。
“嗯。”沈無歸沒再說什麼,擡手替她理了理額前微翹的碎發。
蘇遲心滿意足地笑了,像隻蹭到糖吃的小貓。
氣氛柔和又親近。
自從他們和好之後,沈無歸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比和好之前還寵溺。
看着她轉身去廚房的身影,沈無歸歎了口氣,他算是認輸了,隻要她高興就好,其他的,都日後再考慮吧。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是新委托到了。
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前,神情拘謹。他自稱名為羅晉,是某位老收藏家的孫子,這次的委托與祖宅有關——
“我祖父去世後,我們想将舊宅收拾出來做紀念館。可近期入内的人都身體不适,有人甚至夢到相同場景:夜半月下,一盞燈亮起,照着屋中吊着的人影。”
蘇遲聽到這句話時,手指頓了一下,這個夢,她也夢到過。
沈無歸眼中微光一閃,也注意到她的異常,問了詳細地址和時間,便答應了下來。
出發那天,天陰沉沉的,空氣仿佛也黏膩悶重。
車子駛入山間小路,逐漸遠離城市。前方的林木越發濃密,高樹夾道,枝桠交錯成暗色穹頂,陽光穿不透。
蘇遲望着窗外,不由皺了皺眉。
再往前,是一條幾乎廢棄的石子路,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喀啦喀啦的響聲。宅子隐在高高的鐵門後,牆體斑駁,爬山虎幾乎覆蓋了整面圍牆,隻露出一點鏽迹斑斑的宅門牌号。
蘇遲穿着師傅新買的小洋裙,打扮的像個洋娃娃,就連兔小二也穿着和她一系列的粉藍色新裙子。
她背着小包跟在沈無歸身後,推門的一瞬間,一股混着潮濕與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
宅内一片昏暗,窗戶封得嚴實,光線勉強透過裂開的縫隙灑進來,落在地上像是破碎的紙片。
腳下的木地闆吱呀作響,仿佛每踏一步,都有舊時光在耳邊低語。
牆上挂着幾幅老照片,臉上的五官已模糊不清,隻餘下眼窩的黑影格外深邃。空氣裡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低語,像風,也像歎息。
蘇遲不由靠近沈無歸一步,低聲道:“師傅,這裡不太對呀。”
沈無歸“嗯”了一聲,擡眸望向走廊盡頭,那扇半掩的房門後,黑暗似乎正悄悄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