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輕輕應了一聲，嘴上乖，眼睛卻亮得像打了光。

沈無歸眼中掠過一絲無奈，轉身吩咐陳厲道：“你去西牆邊查看，那裡靈氣較雜，可能藏着東西。”

“是。”陳厲當即抱拳。

蘇遲卻朝沈無歸小聲嘀咕：“你讓他去那邊，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那裡有蛇？”

沈無歸瞥她一眼，不否認：“你怕蛇。”

“那你還讓我在這邊？”她輕哼。

“你身上有護符。”

“……”

沈無歸沒說話，手中指訣輕掐，朝她身側一引，那符紙飄起，隐隐泛出光，勾勒出一道靈陣邊角。

這個屋子并不是事情的根源。

午後，老宅中陽光稀薄，透過廊下的雕花窗棂投下斑駁光影。灰撲撲的木地磚在日照中泛着微光，空氣裡彌漫着淡淡木香。

蘇遲趴在檐下台階邊曬太陽，穿着一件奶油色的短鬥篷裙，裙擺綴着細細的白色繡邊，柔軟蓬松。她像隻被曬懶的貓，雙腿蜷曲，裙角垂在台階上，手裡捏着一串糖桂花糕慢悠悠地吃着，嘴角沾了一點碎糖，睫毛一顫一顫的。

“阿遲。”沈無歸從屋内走出，手裡拿着一張信紙。

“欸？”她擡起頭來，聲音軟軟的，唇邊的糖屑在陽光下晶亮。

“我去一趟鎮上，雇主給的戶籍文書不全，需要從地方檔案調幾樣東西回來。”

蘇遲一口吞下半塊糕點，含糊地問：“我也要跟師傅去。”

“不必。”沈無歸伸手揉了揉她腦袋，“少吃點甜食。”

“唔……”她悶悶點頭，一副聽話模樣。

這時，不遠處的陳厲剛好走來。他穿着一身灰布長衫，腳步輕快，聽見兩人對話，輕笑一聲：“放心吧沈先生，我替你照看着你家小徒弟，絕不會讓她走丢。”

沈無歸眉梢微挑，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她不怕走丢。”

陳厲愣了一下，還沒細想這話什麼意思，沈無歸已擡步離去，衣袂翻飛，背影極快地消失在長廊盡頭，隻餘衣角掠過光影，在斑駁格窗間一閃即逝。

院落安靜了一瞬，陳厲站在陽光與陰影的交界處，望着院中坐着的少女，微微發怔。

老宅西南角的廂房一向陰寒，幾名工人連白日不敢靠近。今日氣溫驟降，烏雲密布，四下愈發壓抑，仿佛連風都帶了濕意。

“蘇姑娘，要不要和我一道查一查？”

陳厲将手中符箓貼于門上，試圖打破沉寂。

蘇遲仰着頭望天，“好像快下雨了。”

“所以動作要快。”陳厲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我帶路？”

“好啊。”蘇遲緩緩站起身，裙擺一轉，像綻開的奶白小花，手裡還拿着那半塊糕，懶洋洋地跟在他身後：“大叔你不會害怕吧？”

“哈，我修行十年，見過的東西比你吃過的糖還多。”

陳厲揚眉，語氣帶點不經意的輕蔑。

他始終不太明白，沈無歸怎麼會帶着這樣一個“看起來隻有可愛”的小姑娘跑案子——她太軟、太輕，仿佛稍微厲一點的陰氣就能把她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