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歸眼中光芒一斂,袖中靈符已出。
就在這時,花廳屋頂傳來一聲極輕的“叩叩”。
像是有人用指節,一下一下地敲打梁柱。
沈無歸仰頭看去——
屋梁之上,懸挂的鈴铛靜止不動,可下一秒,正中那隻鈴铛忽然“叮”的一聲,自行墜落!
沈無歸身形一閃,袖袍一卷,鈴铛在落地前被靈力定在半空。
銅鈴身上刻着極細密的字紋,卻不是鎮靈之印,而是……
“保靈咒?”
他目光一沉,立刻轉身往中廳而去。
——
與此同時,蘇遲躺在榻上,始終未能再次入眠。
兔小二伏在她手邊,似乎也受了夢境影響,雙眼的黑玉石反射着窗外微光,有些不安。
蘇遲擡手握住它的耳朵,剛要開口喚“師傅”,卻忽然感到心口一緊。
她猛地坐起身,額頭冷汗冒出。
“……不是夢。”
她低聲喃喃,伸手從床頭抽出自己的靈傘和一張備用符。
“他要出事了。”
她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但那女子殘念中透出的絕望與執念,在夢中幾乎與她心神共鳴,仿佛她本該知道那個“他”的身份。
她披衣起身,推門而出。
月光透過薄雲,照見她在廊道盡頭的背影,腳步不快,卻堅定。
她要去找沈無歸。
她也要再看一眼那幅畫。
蘇遲循着靈息繞過中廳時,正對上遠處花廳微敞的門縫。
淡金燈光灑在屋内,映出沈無歸略側的背影。
他站在牆邊,那幅詭畫正懸于其前。畫紙已經被揭下,露出其後的牆體,一道靈紋呈倒鈎狀向内纏繞,像是某種禁锢封印。
而在那封印中心,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正被死死鎖在陣中,像是人,也像是魂影。虛弱、顫抖,卻掙紮不止。
蘇遲睜大了眼。
那就是夢中的“他”。
那個女子殘念拼死守護、苦苦呼喚的“他”。
可下一秒,沈無歸卻緩緩舉手,指間靈力彙聚,按上那封印陣的中心——
原本松動的陣紋頓時收緊,發出輕不可聞的低鳴,如骨骼咬合,瞬間将那魂影再次壓制入最深處——封印被加固了。
蘇遲怔在原地,喉頭微動,卻發不出聲音。她怎麼也沒想到,沈無歸不是來救他的。他明明早就知道……卻沒有告訴她。
她想後退,卻一腳踩在廊下落枝上。
“咔哒。”
細碎一響,在深夜中如裂帛。
沈無歸猛地側首,眼神冷銳如刃朝她藏身之處射來。
蘇遲心髒一跳,幾乎本能地轉身就跑,腳步卻沒往正門去,而是鬼使神差般奔向花房那扇從未開啟過的大門。
門栓本是鎖死的,可她剛一靠近,“咔哒”一聲,門自己開了。
毫無征兆,宛如等待她多時。
蘇遲不及細思,鑽身進去,反手便将門死死關上,還撿起一旁掉落的粗木椽子,抵在門後。
她屏住呼吸,貼在門後,外頭是沈無歸靠近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門外落葉被風吹起,飒飒作響。她清楚聽見,沈無歸停在門前。
他似乎看了門一眼,又似乎……沒打算進來。
幾息之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蘇遲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可還未松懈,她猛地察覺——
屋内有光,極淡的青光,從地闆縫隙中透出,像是地下深藏的陣紋被悄然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