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槍口正對準她的腦袋無聲對峙。
燕逸岫原地僵直,兩臂垂在身側,手指微微抽動兩下。
這些人的呼吸聲又輕又穩,顯然訓練有素,并非随随便便就能糊弄過去。
空中彌漫着淺淡的硝煙味,不知道其中幾支槍剛送了哪些倒黴鬼去西天。
真是要命。燕逸岫暗自咬牙。
下午,燕逸岫按照喬琅标注出的路線圖來到川城附近的安居街,循着标記拐了幾十道彎,終于來到了彭嵘消失的地方。
透過半邊鐵欄杆的空隙,能看到裡頭更破敗的牆,座座矮屋散落,門前竹竿上晾着的老人衣服在靜靜曬太陽。
出了這道門,就來到甚至沒有地名的更貧窮的邊緣地段。
如果連這片地區都住不起,那就隻能到不見天日的地下城蝸居了。
燕逸岫拉開鐵門,邁步跨出去。
鐵門開合的摩擦聲打破周遭平靜,但沒有任何生物循聲出現,連風都不動彈。
她不由地放輕腳步,邊走邊四下張望。
靜得不正常,像來到了墳場似的。
平日裡她嫌蟬鳴鳥叫聒噪,可這兒連小動物的聲音都聽不到。
這片區域沒有監控,因此無法确定彭嵘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燕逸岫打開系統提供的地圖,邊走邊拍幾張照片,不忘繼續扮演好攝影師的角色。
她将鏡頭對準半扇映着藍天流雲的窗戶,觸屏按下快門。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生成的照片多了一張蒼老的慘白人臉。
……青天白日的,這是什麼恐怖片情節。
硬着頭皮再次往上看,就與出現在窗前的老太太相視。
老人眼皮松垮耷拉,混濁雙目仍然有幾分淩厲,審視的目光橫橫豎豎掃幾遍,才冷冷問道:“你幹什麼?”
極其粗啞的聲音刮過耳朵,燕逸岫頓時一陣發毛,趕緊清了清嗓子回答:“我是自由攝影師,來這邊采景……”
“窮鄉僻壤有什麼好拍的,”老太太打斷她的話,聲色俱厲,“我看你也是那群混子裡的,三天兩頭跑來鬧事。”
“趕緊從哪來回哪去,别再跑地面上來發瘋,别以為報警沒用我就拿你們沒辦法。”
跑到地面上?
見老太太抓住窗簾就要拉上,燕逸岫連忙邁開大步湊過去:“等等等等,阿婆,我真不是混子啊,不是來惹事的。”
“您剛才說的那些人是地下城的嗎?為什麼要來這裡鬧事?”
“我哪知道為什麼?跟那群瘋子有什麼道理可講。”
“我孫女就是被那群人帶壞了,幾個月不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違法犯罪。”
“明明可以在這裡好好生活,結果被那群死混子騙走,自願降去地下城,被困在那個沒有太陽的地方。”
老太太越說越氣憤,開始滔滔不絕。
燕逸岫扒着窗台認真聽,等她念叨完後急切問道:“這附近難道有地下城出入口?”
陽光依舊炙熱,強烈的光線讓燕逸岫不得不半眯起眼,撐着傘繼續在村尾尋找。
據老太太所說,村裡有人偶然見過幾次那些混混從村尾冒出來,具體是哪裡不得而知。
她已經彎腰在這片鬼針草草叢裡找了十幾分鐘,熱得快要中暑,褲腿沾滿鬼針草種子。
真是這裡嗎?
她直起身擦去流到臉頰邊的汗,休息休息再打起精神繼續尋找。
不一會兒,她發現了石牆邊掩在雜草叢後的一口井。
燕逸岫趴在井邊朝裡張望。
是口枯井,似乎很深,這麼亮的天光照着都仍然黑洞洞的看不見底。
她找了塊石頭扔進去,默數時間,直到聽見落地回響。
她蹲下來抿唇思索,手指邊敲着粗砺的石頭表面。
跳進去會不會受傷是一回事,萬一有别的路并且有危險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隻是口普通枯井,出狀況可以呼喚隊友等待救援,但如果是危險,其她人可來不及趕到。
她撥拉着井邊的草,權衡了會兒後決定跳進去看看。
她收起傘,邊向姜韫報備本次行動邊把衣擺塞進褲子裡,開啟手電筒,兩腳試着踩住井壁,一點點滑下去。
到達井底踩到堅實地面,她來不及松口氣就趕緊照亮四周觀察環境。
果然,井壁一處有塊被木闆遮住的洞口。
仔細聽了十幾秒,沒察覺裡面有什麼動靜,她就鼓起勇氣移開木闆,貓着腰往裡面走。
通道很長,一會兒向上一會兒往下,拐了幾個彎後終于抵達出口。
出口也被木闆擋着,她謹慎确認了外頭沒聲響,才小心翼翼挪開木闆,看到外面的場景。
接下來她就被槍口包圍了。
燕逸岫按捺住情緒,暗地裡調動五感聽她們手中的動作準備随時躲避,邊飛速掃了眼她們的面容。
有女有男,都是一副時下流行的穿着打扮,個個眼神不善。
而她蹭了一身髒,灰頭土臉杵在中間,狼狽滑稽到極點。
“手裡拿的什麼?”終于有人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