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本想說監控為證,查查監控就知道這人說謊不打草稿,但馬上又突然意識到她們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找了這旮旯角落埋伏。
完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瞧見燕逸岫手背上的薄薄血迹,再看不遠處也挂了彩的阿連,嚴睢心中有了大概判斷。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都給我老實去監管局,執法儀已經錄下來,一個都别想僥幸逃走。”
“熟面孔了啊,沒錄像我也記得住你們。”
混混們頓時沒了氣勢,彎腰塌肩,人都矮了幾厘米,又惱火地接連瞪來,恨得牙癢癢。
燕逸岫假裝看不見,心想誰讓她們先來招惹她。
從她們此起彼伏的嚷嚷裡她拼湊出大緻原因。
這群人和清原幫一直有龃龉,碰上了就要幹架洩恨。
不過這也不算倒黴,因為是阿連帶路走這條偏僻小巷抄近道。
阿連當然清楚别的幫派平日裡大多聚集在什麼地方,專門挑了這條路來碰運氣。
大概是為了試探她的本事,甚至不惜自讨苦吃卷進來受傷。
“還有你們倆,”嚴睢投來淩厲目光,表情也沒好看到哪兒去,“你們……”
燕逸岫趕緊呲牙咧嘴含糊不清接話:“啊?什麼啊?攢官我被打得老袋疼耳朵嗡嗡的。”
“……算了。”
嚴睢一點都不想多看她,歎氣别過視線,生怕又想起前幾天她說的話和那副流氓樣。
“你們倆走吧。”
“謝謝楊俺官!”
燕逸岫看出他似乎還因為上次的事膈應,故意挨得更近,一臉感動地作勢要握他的手。
果然嚴睢唯恐避之不及,往側邊閃了一步,眼皮快要抽筋,勉強維持住威肅。
“以後注意點,别再惹事了,否則我可不管誰有理誰沒理,全部抓進去長長記性。”
“好好好謝謝野攢彎!”
“……麻煩你别說話了。”
嚴睢後退幾步,聯絡附近的同事前來處理。交代完再轉身,發現燕逸岫和阿連已經消失。
“沒想到你這麼能躲,我還以為正好能目睹你一打多的英姿呢。”
“哦對了,之前還聽說你也在嚴睢面前和另一個幫派起沖突了,還把人打飛出去呢。”
燕逸岫連忙笑着解釋,面不改色繼續扯謊:“情況不同嘛。”
“你看剛才那麼多人,一開始就全力打,萬一後面還有埋伏怎麼辦?
“體力提前耗盡,哪還應付得了,估計得被揍死慘。
“所以嘛,先躲一躲保留體力,說不定就會等來嚴長官那樣的支援。”
阿連深以為然,揉着胳膊上的紅腫說道:“還是你聰明。”
“運氣好罷了。”燕逸岫謙虛搖頭。
“要不是正好碰上嚴長官,後面會怎麼着可難說了,恐怕不掉層皮是走不了了。”
現在她看到嚴睢都有點心虛。
上一回是趁着下蹲的時候把自己腿擰傷,假裝被砸傷。
這次又自己咬破嘴皮,假裝被對方打出血。
撒謊撒多了,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人家。
下次……
下次還敢。
燕逸岫貼心地扶住阿連的胳膊:“真晦氣,碰上那群人挑事,我先陪你去診所處理傷口吧。”
“哎,這些小傷有什麼好處理的,不打緊,走走走,先上喝幾杯,心情好點再去練槍。”
關上門,屋裡隻有她們兩人。
姜韫簡略說明她們查到的情況,和向步青共享信息。
她展示出幾張肖像照:“這幾張臉,你們兩年前行動中看過嗎?”
向步青一張張辨認,最後搖頭:“沒見過,兩年時間很長,幫派成員都不知道換幾輪了。”
“你印象裡的錫衆幫成員是什麼樣的?”
“底下成員都沒有紋身之類的表明所屬的特征,精神很明顯被控制。
“我們一直沒見過核心幫派成員,更不用說首領了,一個個搞得比國家機密還神秘。
“錫衆幫的标志也沒人知道,不過我們有個懷疑的圖案。”
當年在搜查某個活動基地時,她留意到一處角落有個沾血的印子,模模糊糊像個符号。
姜韫快速回想自己手頭掌握的資料:“之前沒公布?”
“沒有,隻是懷疑,如果真的是,我們假裝不知道也方便之後辨認身份。”
向步青調出照片移到姜韫面前。
照片上拍的是一塊牆角,斑駁暗黃。牆中間有個小小的深褐色印記,大約是某個物體上的立體圖案,沾了血後碰到牆上。
殘缺的圓,線條斷斷續續的三角形。
像是半隻眼睛,外面還有幾點不規則的血印,看不出是什麼。
兩人又聊了十幾分鐘,最後向步青看了眼時間,說自己晚點還有事要忙,讨論才停止。
她将監管局裡所有關于錫衆幫的檔案資料全部複制一份傳送。
說完正事,兩人心有靈犀般沉默,靜靜打量對方。
向步青像狼的眼睛眯起,正無聲觀察形勢。
随後她雙眼彎得更彎,淡漠的審視瞬間化成笑意。
“沒想到有名的連環殺手會和地下城的人有牽扯,今後有需要盡管開口,我會盡全力協助,這可是大功一件。”
如果抓住犯下一系列重案的連環殺手,職位晉升輕輕松松。
都是功利心很重的表情和話,向步青也不掩飾,坦然說出口。
談感情談價值這些虛的東西有什麼用?簡單直接冰冷的利益交易才最穩固。
渴望權勢又假裝淡泊的人她見多了,姜韫這類不内鬥算計的真正務實者她也接觸過。
不管和哪種人合作,直抵核心的利益互惠都是最快統一戰線的關鍵。
虛僞的人需要将自己的卑劣藏在對方明晃晃野心的陰影裡才安心,可以将罪惡全部推給别人,即便日後出事也容易摘出自己。
做事的人隻考慮結果,比起長篇大論暗示彎彎繞繞的假大空,精準直白地給出對方想要的才能獲得真正信任。
屬于後者的姜韫聽到她的話也展露笑容,鄭重颔首,再次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