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準備好的話仍然哽在喉嚨裡，好像怎麼也找不到合适的機會說出口。

與衛崧僵持幾秒，她又率先移開視線。

“好了，”燕逸岫忽然發力揉亂手底下的頭發，打破凝固寂靜，跳回地面，“回去吧。”

衛崧忍不住皺眉。

燕逸岫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一樣，也把他當小孩哄，她似乎覺得他不會理解所以不肯說，她還在顧慮什麼？

衛崧沒追問，離開校園後随她一同回天泊區的住處。

燕逸岫帶他來到陽台，仔細交代了不同品種的盆栽如何養護。

機器人在這時飄到燕逸岫面前：“主人，請選擇今天晚飯菜單。”

衛崧蹲在地上湊近觀察擺在地上的小盆栽，回頭瞅了眼機器人，雙臂疊在膝蓋上歪頭瞧燕逸岫，學着機器人的語調說道：“主人，我想吃炒米粉。”

06看着這個沒主沒次先叫嚷的陌生人，切換白屏，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燕逸岫不自在地咳兩聲，選了自己想吃的，讓06加上炒米粉一起做。

衛崧捧起一盆隐在角落裡的燕逸岫所說的喜陰植物，鄭重點頭：“我會好好照顧它們。”

“還有06，它能正常工作，沒出大問題就留着，别送去銷毀，它很乖的。”

“我知道了，我也會好好保護它。”

一起吃過晚飯後衛崧起身道别，問起明天的安排。

明天是最後一天了，後天燕逸岫一行人就要返回原世界了。

燕逸岫默聲猶豫，最後下定決心擡起眼：“去基地訓練室吧。”

她會在那把話全部講清楚。

衛崧深深注視她，随後點頭，他似乎也預感到她沒準備好說的話将在明天見分曉。

長箭呼嘯刺破黑影，化為白屏顯示成績。

燕逸岫練了幾輪箭，衛崧沒看她，隻坐在一旁靜靜陪着。

玩過瘾後燕逸岫拎着箭筒走過去：“你要練練嗎？”

衛崧擡頭：“你教我嗎？”

“我不是早就教完了嗎？”

“學海無涯。”

“……我沒什麼可教的了。”

衛崧闆着臉歪開頭不看：“那我也不學了。”

燕逸岫有點想笑，歎聲氣，終于吐出自己一直想說的：“人生還很長，而且我們要分别了，你以後會喜歡别人的。”

“我不會，”衛崧猝然扭回頭，錯愕睜大眼，“怎麼可能，我永遠、永遠隻……喜歡你。”

他不敢說愛這麼重的詞，害怕又會吓得燕逸岫逃避。

燕逸岫不以為意，彎了彎眼：“沒有人會永遠不變，世事難料。

“比較能肯定的也隻有自己永遠不會背叛和離開自己吧？可我自己有時都會背叛自己想要放棄，更何況别人？”

“可我能肯定，我永遠……”

燕逸岫稍擡了擡手制止衛崧往下說：“現在不代表永遠，不要談永遠，永遠會讓我看不清你。”

“靠得太近你又害怕看得太清，害怕會看見讓你失望的東西。”

聽着衛崧幽怨的話，燕逸岫擦擦鼻尖掩飾忍不住的笑意。

衛崧傾身靠得更近，仰頭定定攫住她的目光：“你究竟在害怕你做不到，還是怕我的感情達不到你能保有安全感的标準？”

“我說不清，也沒差，最後總是會變的。”

“所以你不肯回應是因為要考驗我嗎？”

“不是我考驗，是時間考驗人。”燕逸岫歎氣，無奈與無力泛上心頭。

從出生起時間就在方方面面考驗人，考驗他也考驗她，誰都逃不過。

她自己都無法保證的事，怎麼有理去苛求别人？

衛崧壓低聲音念叨：“我倒是希望能被考驗，可連讓你見證的機會都沒有了。”

燕逸岫停頓片刻，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就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箭。

“你這裡我沒查到相關資料，但我們古代有種正經嚴肅的儀式，叫折箭為誓，折箭以表堅定決心。”

衛崧點頭等她下文。

燕逸岫大拇指一壓，幹脆利落折斷手中的箭：“我也在這立個誓，這樣你會安心些嗎？”

“什麼誓？”

“我不會忘記你。”

衛崧沒聽到期待中的話，肩膀一垮：“就這樣嘛？”

“就這樣，再往下的是我預知不到的未來和看不到的結局，所以不能提前承諾。”

“隻是說一句哄哄我也好。”

燕逸岫皺眉又展開，耐心解釋：“我不亂承諾，不想唬人，哪怕你不會知道結局，但我失信的話還是會被愧疚折磨的。”

“唉，行吧，不如這樣吧，”見他仍然不滿，燕逸岫無奈妥協，又補充上半句，“你想的是什麼，我答應的就是什麼。”

至少得了這句話，衛崧沒再逼問，接着也伸出手：“我也要立誓。”

燕逸岫抽出準備好的箭遞過去。

“以此表明我的心意，我不會忘記你，我永遠喜歡你。”衛崧鄭重說完，兩手握住箭發力。

然而箭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