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沒什麼事了,可是今天接機,站立着等待了四個小時,強風,轟鳴聲,看見那個模糊的黑色身影的那一刻。
莫名的苦澀将他擊穿,頭痛欲裂,模糊的靈感對他尖叫:
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死了一次!
失重感把他的心髒裂成碎塊,開口幾欲嘔出沉重的血。
視野碎成幾塊,冷澀的海将他淹沒,遠處是孤寂的墓冢和冷碑,生命在愛死去的那一刻就停滞了,他什麼都沒想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流出無用的眼淚。
理智被感性撕碎,情緒一次又一次崩潰,無涯的絕望裡他聽見黎渡冰涼的聲音,那個人把手帕塞在他手裡,清沉的冷香。
他怔愣擡頭。
眼淚後的世界是潔淨模糊的,眨眼時看見黎渡修長的身影。
我剛剛在想什麼?
張非原恍恍惚惚地記不清了。
黑發青年指腹蹭過他濕潤的眼尾,氣流拂過他的鬓發,聲音無奈,低柔如絲絨:“别哭了。”
于是世界上隻剩下這個正在哄着他的黎渡,還有漂亮黑瞳裡他狼狽的倒影。
“哥。”他抓住黎渡的袖子,低啞地央求,“下次别讓我離開你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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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非原花了十分鐘才重振旗鼓。
他氣勢昂揚地拉着黎渡從舷梯上下來,封越早退到了陰影處,發呆。
回神時黎渡正在對着張非原介紹他。
“這是封越……我的救命恩人。”
張非原隐晦地打量着這個看起來很儒雅深沉的男人。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黎渡穿過的款式。
雖然仍沒有想通為什麼封越能提前知道飛機有問題,但不妨礙他對封越鄭重地鞠躬:
“謝謝封先生的出手相救,黎渡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未來要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來找我,請一定要讓我有機會回報。”
他遞給封越一張名片,上面寫着張非原的名字與聯系方式。
封越遲鈍地眨眨眼,看了看張非原微紅的眼圈,還有他身旁黎渡不太自在的表情。
“沒關系,黎渡也救了我一命。”
……什麼意思?
直覺其間有什麼大事。張非原直起身,嚴肅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封越得以直視他冷翠色的眼睛,銳利,陰沉,壓迫感展露無遺。
封越望向黎渡。
黎渡微微搖搖頭,示意自己還沒有跟張非原說有關小說和穿越的事。
他面色苦惱,交情二十幾年,這麼大的事情張非原絕對有知情權,隻是其中内因太過荒誕離奇,三言兩語說不清,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對張非原開口。
金毛冷漠的視線觸碰到黎渡的那一刻就軟化了下來。
音調都變得綿軟:“哥,跟我說說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你。”
黎渡居然不覺得張非原人前人後的變化很詭異,很真誠地安撫道:“回去就跟你說。”
封越悄悄退後了一步,這不容别人插足的氣氛,不太像普通的朋友,大概這就是關系很好的朋友的樣子?
就是不知為何感覺,要是他愛看小說的妹妹看見這兩個人現在的互動,肯定會很興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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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奧迪S8在路上疾馳。
司機沉默開車,封越坐在前座,從後視鏡裡看見身後兩個年輕人。
黎渡坐在右後方,張非原坐在左邊,幾乎整個人都靠在黎渡的身上,他不可置信:
“所以為什麼封先生也在車上?”
黎渡理所當然地說:“過會兒要說的事也和他有關啊。”
“但是我們是要回家诶!!”
“封越不可以去家裡嗎?别顯得這麼小氣嘛,封越人很好的,對不對封越?”黎渡對封越眨了眨眼。
封越又感受到陰沉的視線,但他面不改色:“我也很好奇小渡家裡是什麼樣的。”
“……”視線又冷了一點,張非原不情不願,“好吧。”
可是他真的很好奇黎渡家裡是什麼樣的。封越想。
黎渡不太明白為什麼今天張非原這麼粘人,但是一想到他剛剛哭得凄慘的樣子也沒忍心把他撕開。
隻是有些不好意思讓封越看到他丢臉的一面,明明他不久之前還在打包票這個人成熟又穩重的來着!
氣從心頭起,他瞪了張非原一眼。
張非原無辜地回視,拿着手機展示了一下。
張非原用微信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要不要跟朗星逢說一聲你回來了?”
這種小事為什麼要發消息說?
黑發青年低垂濃睫,纖長手指點着屏幕,又他.媽的在玩那個已經玩了十年的無聊消消樂遊戲。
他随口一答:“不跟他說了,晚上直接給他一個驚喜。噢,對了。”
他擡頭看向副駕駛的方向。
“封越,你過會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主……朗星逢的生日晚宴?”
張非原捏緊了手中的手機,幾乎聽見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
該死的!他就知道黎渡這個沒心眼的會這麼問!
不出他所想,封越即答:“要去。”
見過了傳說中的白月光,黎渡是一個很可愛的少爺,他也很好奇傳說中的主角攻長什麼樣。
封越摸了摸後頸。
“怎麼了封越?”
“不……沒什麼。”
就是,張非原的眼神已經快成冰凍射線了。